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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情令:虞紫鳶,為愛自折翼的紫蜘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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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賞者,愛其烈;不喜者,說其噬人
若青蘅夫人的存在猶如淡淡幾筆水墨畫,柔和而蘊藉;虞紫鳶就是一幅恣意張揚、色彩濃麗的潑墨畫。欣賞者,愛其烈;不喜者,說其噬人。家人面前,凌厲強勢,懟夫、懟兒、懟女,更把處處壓過江澄一頭的魏無羨不留情面地指摘怨懟。外人面前,大是大非拎得清,大節大操不含糊。雖然嘴上沒少刻薄過魏無羨的家僕之身,危急緊要關頭卻一手先抓他,另一手再去拎江澄,把他們往安全地方送,再獨個回去與蓮花塢共存亡。
出身眉山百年仙家世族,外號紫蜘蛛的虞紫鳶一出場,就帶著一股不討人喜的嚴冷與傲氣,彷彿裙裾隨意一擺,眉梢不經意一挑,都是凜凜不可犯。兩個貼身侍女金珠與銀珠,眼角眉梢也有著近似的冷峻與高傲。原著《魔道祖師》說她,「年少時便性情冷厲,不喜與人打交道,與人打交道便不討喜。」如此個性,要想求得夫婦好合,虞紫鳶需要的是一個能事事包容她、順著她、哄著她的夫婿。不的幸是,虞紫鳶自少時即對同俢江楓眠愛意滋生;但不論《陳情令》或《魔道祖師》都明白說著,江楓眠原先屬意的是藏色散人。決定婚事之前虞紫虞是否知道,不可考。但以她不討喜、不善交朋友,高傲又自尊心極強的性格看來,即使知道了大概也置之不理。一來,她的人生字典裡,恰恰遺漏了感情就是要倆情相悅這一條。二來,她骨子裡的驕傲與自尊讓她自視甚高,不願也無法想像江楓眠會喜歡另一個女子甚於喜歡她。性格裡的不討喜讓她看不清想不明白,心悅、喜歡、情動,和家世、相貌、修為沒有必然關係。
在虞紫鳶的認知裡,喜歡的人就要把他抓在手裡、放在身旁。不管江楓眠是否心有所屬,她的個性就是主動出擊,於是乎,眉山虞氏向雲夢江氏提出聯姻。當時的江家宗主對此頗感興趣,江楓眠則無此意,認為二人並非良配。雲夢江氏先祖乃遊俠出身,家風崇舒朗磊落,坦蕩瀟灑;虞紫鳶個性強勢,精神氣度恰與之背道而馳。江楓眠婉言謝絕了幾次,眉山虞氏卻從多方入手,對當時尚年輕無根基的江楓眠強力施壓。再加上不久之後,藏色散人與江楓眠身邊最忠心的家僕魏長澤結成道侶,雲遊在外,江楓眠終於接受了這樁親事。
一個稱心如意,一個並不那麼歡喜。不管怎麼樣,江楓眠畢竟接受了這樁婚事,說明他雖認為虞紫鳶並非良配,應仍有幾分好感,畢竟也是膚色膩白、眉眼秀緻的明麗磊落女子。否則,只能說江楓眠還真有點孬,軟骨頭、沒承擔。新婚燕爾,二人應該過了幾年尚如人意的仙侶生活,縱無畫眉之趣,也有結伴夜獵之樂。只是,兩人個性本就差異大,一個強勢、一個溫雅;一個需要被哄被寵,一個可能愈來愈不願意順著她。虞紫鳶骨子裡的傲氣,做不來姿態放軟、巧笑倩兮;對著本非心中屬意的虞紫鳶,江楓眠也說不出溫言軟語,更不會好言相勸。久而久之,兩人關係只能漸行漸遠,在蓮花塢各過各的,連居所都分開來。本該身為江夫人的,也一直被稱之為虞夫人。琴瑟不合鳴,歲月不靜好,虞紫鳶像折了翼的紫蜘蛛,一現身即怨懟來怨懟去。
懟來懟去的紫蜘蛛
(江澄和魏無羨才從清河不淨世回到蓮花塢,與江楓眠,江厭離敍談後,四人坐下來凖備用飯)
江澄:娘呢?
江楓眠:娘可能有點乏了,先用吧。
虞紫鳶:(人未到、聲先至)誰說我乏了?
(江澄、師姐、魏無羨都站起來)
江楓眠:來了,就坐下來用飯。孩子們都餓了,我讓他們先吃,(對站著的三人)都坐下。
虞紫鳶:現在這也叫餓,等過幾天到了岐山,還不知道有沒有飯給他們吃?不如趁現在多餓幾頓,習慣習慣。
江楓眠:不管日後如何,今天的飯還是要吃的(夾了一筷子往嘴裡塞)。
(虞紫鳶坐下後,三個晚輩才互相示意坐下)
江澄:阿娘,我們真地要親自去聽訓嗎?
虞紫鳶:(兩眼盯著江楓眠)問你爹。
江楓眠:(正拿起杯子要喝茶)是這樣的,想必你們在清河時就已經聽說了。岐山溫氏派特使也來雲夢,限各世家在七日內,每家都要派遣家族子弟赴往岐山,由他們派人親自敎化。阿澄、阿羨,我本正要與你們說明,這幾天,你們就淮備凖備出發吧。
江澄:親自敎化?溫氏就這麼說的,也太厚顏無恥了。
江楓眠:慎言,用飯。
(師姐把一盤剝好的蓮子遞給魏無羨)
魏無羨:(輕聲)謝謝師姐。
虞紫鳶:你怎麼還能吃得下去啊?
江楓眠:你何必那麼焦躁呢?
虞紫鳶:焦躁?你怎麼還能這麼一付不溫不火的樣子?那傳書上說,如若膽敢違背他們的命令,不肯交出繼承氏族的本家子弟,就會被扣上仙門逆亂、百家之害的罪名,予以剿除。哼,好大的口氣啊!本家直系子弟,什麼意思啊?就是說阿澄和阿離,至少要有一個在裡面,送過去幹嘛啊?敎化?別人怎麼敎化自家子弟,輪得到姓溫的來插手?這分明就是送過去,給人拿捏給人當人質(拍桌)。
江澄:阿娘,你別生氣,我去就是了。
虞紫鳶:當然是你去,不然還想讓你姐去啊?你看她現在的樣子,還樂呵呵地剝蓮子。阿離,別剝了,你剝給誰吃啊?你是主人,不是別人的家僕。
江楓眠:三娘子。
虞紫鳶:怎麼了,我說錯什麼了嗎。家僕,不願意聽到這個詞(眼神凌厲瞟向魏無羨)。江楓眠我問你,這次你打算讓不讓他去?
江楓眠:那要看他自己,想去就去。
魏無羨:(一邊嚼著蓮子一邊馬上舉手)我去。
虞紫鳶:真好啊,想去就去,想不去也能不去。那憑什麼我們阿澄,就非去不可?你給別人養兒子養成這樣,江宗主,你可真是個大大的好人啊。
江楓眠:三娘子,我看你是累了,該回去歇息了。
江澄:阿娘。
虞紫鳶:喊我幹什麼?跟你爹一樣,讓我少說兩句嗎?你就是個傻的,告訴你,你這輩子都比不過坐在你旁邊的那個,修為比不過,夜獵也比不過,現在連送死都得你先去。沒辦法,誰讓你娘比不過別人的娘。比不過也就比不過,但你娘替你不平。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要跟他鬼混,你居然還要幫他說話,我怎麼生出個你這樣的兒子。
(氣憤難抑地拂袖而去)
江楓眠:好了,我們吃飯。
似乎只有江澄,真心歡喜見到虞紫鳶。
虞紫鳶展現難得的溫柔,為江澄理了理衣領。
還沒坐下就怒氣沖天,坐了下來依然怒氣不減。
江楓眠一貫的溫雅,也可以說是無作為沒擔當。
江厭離一付天塌下來也不干她的事,逕顧著剝蓮子,難怪冷厲強勢的虞紫鳶說著說著也對她發起脾氣來。
都說是最好的師姐,卻不是貼心女兒。
懟完了江楓眠和江厭離,該輪到魏無羨了。「江楓眠我問你,這次你打算讓不讓他去?」
虞紫鳶那些怨言懟語,最不在意的人就是魏無羨,大概從小聽到大,倦了、膩了、皮了。一提到他,馬上露出幾分頑皮、笑著舉起手說「我去。」
一家人吃飯不見主母,竟然只有江澄關心訊問。江楓眠連吭都不吭一聲,夫婦關係,不言而喻。魏無羨從小被她罰到大,大約躲她都來不及,兼之性格不羈,不會把飯桌上見不到虞夫上放在心上。更何況,除了在維護師姐不受人欺負時,人情世故較為敏銳外,魏無羨對人際情感的理解稱得上一個鈍字。都說江厭離是全世界最好的師姐,卻不是個貼心女兒。魏無羨與江澄因私自外出夜獵才回到家,她不忘為魏無羨剝了一小盤蓮子,卻絲毫不在意飯桌上沒見阿娘的影子。和魏無羨一樣,一坐定就拿起筷子準備就食。在自己阿娘為溫氏傳書上言詞憤憤難平時,江厭離一付事不干己莫開口貌,一逕剝著蓮子;對魏無羨的關心呵護,勝於對自己阿娘的溫柔體貼。也難怪虞紫鳶說著說著,把氣也發到她身上。身為人妻人母,虞紫鳶能獲得的安慰溫柔,大概就只有江澄了。二人感情無疑勝過母女二人,見到阿娘,江澄一臉歡喜,虞紫鳶也溫柔地替他理了理衣領。江厭離則顯得和魏無羨一樣,有種小小完美世界被人戳了一下的感覺。
話不投機,一對怨侶
虞紫鳶在蓮花塢的存在,似格格不入又突兀,才一現身,原本和樂融融的氣氛,就像憑空點燃了幾處小火苗。江楓眠臉上添了淡淡不懌,三個後生晚輩不由得收起了幾分自在。短短互動,個中人際,盡收眼底。不管岐山溫氏用的是聽訓還是敎化,虞紫鳶既憤怒又焦燥,江楓眠卻一付無動於衷貌。不是虞紫鳶不識大體,而是心性高傲的她在勉強自己嚥下這口氣之時,總希望結髮人能安撫體會一下她的情緒。換來的卻是,「不管日後如何,今天的飯還是要吃的。」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心不在一塊,遇事打個商量,話也不到一塊兒。江虞二人,一看就是一對怨侶。若將這歸諸於虞紫鳶逼婚種下的果,恐有失公允。一來,江楓眠畢竟同意了這樁婚事,既同意之,夫妻二人結成佳偶還是怨偶,身為當事人之一的江楓眠,怎可能置身事外?二來,江楓眠經常將雲夢江氏家訓「知其不可為而為之」掛在嘴邊,表現出來的卻是毫無作為,不管是在蓮花塢經營上,還是夫妻情感上。
面對岐山溫氏愈來愈霸道地仗勢欺壓,虞紫鳶的焦燥憤怒並非空穴來風。溫若寒連「予以剿除」這樣的話都說出口了,明擺著將來只會步步進逼,不會就此撤手。身為蓮花塢家主的江楓眠可以鎮定自若、不慌不亂,但不應該以為只要照著命令做,就可以躲在蓮花塢裡高枕無憂。孫子兵法,勿恃敵之不來, 恃吾有以待之。如此粗淺道理,江楓眠不可能毫無所悉。世家子弟在岐山敎化司聽訓期間,姑蘇藍氏和清河不淨世已相繼被溫氏襲擊接管。所餘兩大世家,蘭陵金氏原本四大家族中就勢力最大,對溫氏最俯首貼耳。此時已野心畢露的溫若寒,不可能蠢到先拿金氏下手,下一個目標妥妥的就是蓮花塢。江楓眠卻無唇亡齒寒之愓,吃完今天的飯等著吃明天的飯,根本沒有一絲一毫籌謀準備。毌怪乎溫晁當著聽訓世家子弟面前譏笑他,只敢躲在蓮花塢裡不出來。
如此個性說得好聽是溫雅,挑明了就是沒作為無擔當。蓮花塢的傾覆究其責,江楓眠難辭其疚。夫妻相處上,江楓眠也是一貫的不溫不火,彷彿少了言詞齟齬,就是和好過日子。但對冷厲強勢的虞紫鳶來說,不溫不火,無異於不理不睬。試想,一方有話要說、有情緒待發洩,換來的卻總是不痛不癢幾句話。江楓眠既懶得體會妻子的心情,更吝於安慰幾句。這不是退讓,更像是不在乎、不在意的冷處理。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等江楓眠將流落在外的魏無羨帶回雲夢扶養,而且喜愛更甚於親生兒子江澄,不啻在夫妻關係上又撕開了另一個大口子。虞紫鳶那無處可洩的情緒,無處可安放的感情,漸漸化做一句句尖酸刻薄的銀針利器,傷人又傷己。骨子裡的百年仙門世家養成,虞紫鳶本該傲然又優雅;可那些夾芒帶刺的話一出口, 又是「家僕」、又是「誰讓你娘比不過別人的娘」,就把她拉到了塵埃裡去,既像怨婦,又似潑婦。
這是虞紫鳶的不智,也是江楓眠身為人夫人父的虧欠。
不管有沒有藏色散人,看在魏長澤曾是蓮花塢最忠心家僕的情份,江楓眠都不可能對魏無羨不聞不問。以虞紫鳶對大是大非、大節大操的認知與堅持,也不會阻止反對江楓眠將魏無羨帶回蓮花塢。縱使虞紫鳶個性不討喜,這也是她爽俐大度的一面。想想,世上有幾人能如此寛容自己夫婿,把曾經心悅女子的孩子帶回來扶養?光看在這份上,難道江楓眠就不能三不五時地哄一下結褵髮妻,說幾句好聽的話、順順她的心意、送個髮簪步搖的,讓她高興高興?更何況,虞紫鳶對江楓眠愛意不減,擔心他前往蘭陵途中頭痛發作,特意將驅風散送到了碼頭。蓮花塢遭劫時,虞紫鳶見江楓眠被刺身亡,隨即舉刀自戕,拼著最後一口氣也要爬到他身邊,與他十指相扣共赴黃泉。所以,虞紫鳶不是哄不動,江楓眠不是不能也,是不為也。
江楓眠不僅對虞紫鳶漠然以待,連帶著冷淡江澄而偏愛魏無羨。
原著裡寫道,「江澄模樣和性子都隨母親,天生便不投江楓眠之好,從小諸般敎導,始終調不過來,是以江楓眠一直表現得似乎不是太青睞他。」就算江澄個性不符所望,也絕非無擔當不上進之材,江楓眠即使沒有滿心疼愛,也不應該一付不冷不熱態度。這與他對虞紫鳶的不溫不火,還真有異曲同工之妙。只是,江澄不可能同江楓眠來個直接怨懟,而是親近不起來,漸漸地在父親面前就好像魏無羨見了虞紫鳶一樣,端著一點點小心。不同的是,原著裡,碰到虞紫鳶駡駡咧咧時,魏無羨不是暗自腹誹就是忍不住頂回去。劇中也可以看出,虞紫鳶那些口不擇言的話,魏無羨基本上左耳進右耳出,鮮澄澄甜滋滋的蓮子照嚼不誤,根本不放在心上。因為他天生性格開朗不記仇,容易記得別人的好,忘掉別人的不好。兼之天質傲人,又有江厭離的溫柔和江澄的兄弟情滿滿挹注,活得瀟灑又自在,自然而然與江楓眠言語風度更契合。反觀江澄,在親爹面前既不會腹誹也不敢頂嘴,而是捏著一絲絲不自在,像極了氛圍外之人。
(魏無羨和藍忘機斬殺屠戳玄武後,被江澄和金子軒救出玄武洞;才回到蓮花塢就體力不支暈倒在地,醒來時已在自己床上)
江楓眠:(愉快慈愛地走過來)阿羨,怎麼樣,好些了嗎?
(魏無羨準備下床)
江楓眠:別下來,別下來。
魏無羨:江叔叔,我好多了。
魏無羨:(轉向江厭離)我要師姐給我擦嘴。
江澄:你沒長手嗎?
魏無羨:手太重了,抬不起來。
(江楓眠慈愛地看著江厭離幫魏無羨擦嘴)
江厭離:我再去給你做點好吃的。
(江厭離離去,江楓眠坐到魏無羨床邊)
江楓眠:阿羨,這次讓你受苦了。
魏無羨:江叔叔,我其實還好,只是在那個洞裡待了幾天,(望向江澄)倒是江澄他辛苦奔波了數日來找我。
江楓眠:(望了江澄又望回魏無羨)做得不錯。
(魏無羨不無得意地向江澄挑了挑眉,表示二人都很不賴)
江澄:(帶點不服氣)㳟禧你了。
魏無羨:㳟禧什麼呀,只是你不在,要是你在的話,那顆頭也有你的份。只是你不在啊,我連個講話的人都沒有。你是不知道我和那個藍湛坐在一起,可把我給憋死了。
江澄:憋死你活該,當初你就不應該逞英雄,不該管這些破事,要是你當初沒有…
江楓眠:(不悅地喝住)江澄,你知道剛才說得有什麼不妥嗎?
江澄:(懊惱低頭)我知道。
魏無羨:江叔叔,沒事的,他就是隨口說說發個脾氣而已。
江楓眠:(不悅地望向他)阿澄啊,有些話就算是生氣,也不能亂說。說了,就表明你還沒明白我雲夢江氏的家訓,還沒有…
虞紫鳶:是,他不明白有什麼關係啊?魏嬰明白就夠了,明知不可為而為之,說得可不就像他這樣?明知道會給家裡帶來什麼麻煩,卻還要鬧騰。
江楓眠:你怎麼來了?
虞紫鳶:可笑,我竟要被這樣訊問。江宗主,你可還記得我也是蓮花塢的主人,記不記得這坐著的和站著的,哪一個才是你兒子?
江楓眠:記得。
虞紫鳶:你是記得,但光是記得也沒什麼用。這個魏嬰也真是,一天不惹事就混身不自在,早知道就該讓他待在蓮花塢禁止出門。…,我今天把話放在這兒,你們等著瞧,他早晚有一天會給咱們家惹出大亂子不可。
江楓眠:行了,走,咱們回去說。
虞紫鳶:回去哪裡說,我偏要在這裡說,反正我問心無愧,江澄你過來。(江澄走過去,虞紫鳶抓起他的手)江宗主有些話我不得不說了,你好好看清楚,這個才是你的親生兒子,蓮花塢未來的主人。就算你是因為他是我生的而看不慣他,那他也還是姓江。我就不相信你不知道外邊的那些人是怎麼說的,說江宗主這麼多年了還對某某散人癡心不改,視故人之子為親子,甚至還說魏嬰會不會就是你的…
江楓眠:虞紫鳶!
虞紫鳶:江楓眠,你以為你的聲音大就怎麼樣了嗎?我還不知道你了嗎?(江楓眠生氣而去)你,你給我站住,我還沒有說完呢。
江楓眠慈愛地看著魏無羨:阿羨,這次讓你受苦了。
江澄一講話,就惹得江楓眠不高興。
從江澄的小彆扭表情可看出,父子二人稱不上十分親近。
江楓眠對江澄是勇於指正,吝於讚美。
江澄肯定經常講錯話,江楓眠不時提醒他雲夢江氏家訓;只是提醒的次數愈多,愈讓江澄覺得阿爹不喜歡他。
惡語傷人六月寒
這些不加思索的碎言惡語,斲傷最大的是江澄。魏無羨本就處處壓他一頭,連世家公子美貌排名,都比他佔前;一直以來,又更得江楓眠青睞。即便如此,江澄仍與魏無羨手足情深。只是骨子裡的爭強好勝,讓他難以真正放下糾結;午夜夢迴,江澄一定也有懊惱沮喪,獨自難過,心裡頭過不去的時候。要他心無罣礙地放下,江澄需要的是溫暖撫慰,而不是聽在耳裡心靈更受傷的怨言懟語。惡語傷人六月寒,造就的是他心理上的抑鬱,性格上的躁動不安。指摘虞紫鳶口德不修駡得像妒婦容易,疏離妻子冷淡兒子的卻是江楓眠。江楓眠口口聲聲拿家訓要求江澄,卻不曾反省自己對妻子對兒子的態度,又那裡稱得上「疏朗磊落、坦蕩瀟灑?」連江澄都傷心懊惱地說,「他不喜歡我阿娘,連帶就不喜歡我。」原著裡魏無羨聽了這話,無可駁回。這是江楓眠插在虞紫鳶心口上的一根刺,將心比心,世上有多少妻子能安然接受似江楓眠這般,偏愛以前的意中人之子,而不醋意怒意橫生?芸芸眾生,成得了聖母的,畢竟微乎其微。
時間愈久,虞紫鳶心裡愈不是滋味,怨氣愈積愈深,話,愈說愈傷人。原本就不討喜的性格,連女兒江厭離都有了距離。江楓眠看似溫雅寬容,卻是疏離妻子在先,冷淡兒子在後。對江澄更是多於指正,吝於讚美。他慈愛地望向魏無羨,稱許他「做得不錯」;一扭頭,就不假辭色地喝斥江澄說錯了話,對他奔波七天七夜救出魏無羨和藍忘機的辛苦,一詞未置。毌怪乎江澄意難平地向魏無羨抱怨,「我知道我不是他喜歡的那種性格,不是他想要的繼承人,他覺得我不懂江家的家訓,半點沒有江家的風骨。是啊,你和藍忘機合力斬殺屠戳玄武,浴血奮戰了不起。可是我呢?我也是奔波數日,筋疲力竭,一刻也沒有休息。」夸夸其談知其不可為而為之的江楓眠,還真看不出有什麼作為;即連身為人夫人父,也少了一份擔當。
大是大非拎得清
口不擇言、惡語傷人,虞紫鳶的確性格有疵。然遇事鎮定自若,生死關頭大節不虧,仍不得不令人擊節讚賞。當王靈嬌大搖大擺地出現在蓮花塢要求懲治魏無羨,同時不懷好意地指涉外間傳言時,魏無羨欲衝上去與之理論,卻被虞紫鳶以紫電一鞭子打趴。駡了聲「你這個,不守規矩的東西」之後,又抽了五、六下。虞紫鳶是按捺住自己的驕傲與自尊,盡可能做出幾分真樣子,看能不能換來雲夢江氏平安。怎知她是做做樣子?看到魏無羨被打到口吐鮮血,江澄掙開金珠銀珠護在魏無羨身前,虞紫鳶雖叫他讓開卻也順勢歇手。面對王靈嬌這樣就算懲治完了的嗤之以鼻,虞紫鳶不滿地說,「你以為紫電是什麼品級的靈器,他挨了這麼一遭,一個月都別想起來,有他受的。」可後來魏無羨一俟綑綁他們三人的紫電自動鬆開後,不但有力氣和江澄划了幾個時辰的船回蓮花塢,之後始終行動自如不說,還有能力把金丹剖給了江澄。可見虞紫鳶當時根本未對魏無羨下狠手,更不可能心存斬他一隻手保蓮花塢無虞的念頭。
王靈嬌:虞夫人,既然是懲罰,就要讓他一輩子都記住這個教訓,終生都為此後悔,不敢再犯。如果只是一頓鞭子的話,那過了幾日他休養好了,又可以活蹦亂跳了,那還算什麼懲罰呢?況且這個年紀的小子最容易好了傷疤忘了疼,這些根本就不算什麼。
虞紫鳶:(憤懣地逼近一步)你待如何?砍了他的腿,讓他從此都不能活蹦亂跳嗎?
王靈嬌:溫公子寛厚,砍雙腿這種殘暴的事,當然不能做了,你只要砍下他的右手,溫公子應該不會再去計較了。
虞紫鳶:斬了他的一隻右手嗎?(看向魏,魏看向她)
王靈嬌:沒錯。
江澄:(護在趴在地上的魏無羨身前)阿娘,你別,事情不像她說的那樣的。
王靈嬌:虞夫人,您可是要想清楚啊,這件事我們岐山溫氏是一定會追究的。你砍下他一只手我帶回去,有了交待,這樣你們雲夢江氏也可以好好的。不然等溫公子來的時候,這件事情就沒這麼好說了。
虞紫鳶:金珠、銀珠,把門關起來,別讓血叫人家看到了。
虞紫鳶用她一貫的眼神看向魏無羨,心裡該是又憤恨又感慨。憤恨的是岐山溫氏欺上門來,為了蓮花塢計,自己降尊紆貴,當著王靈嬌面前抽打了魏無羨,這賤婢卻得寸進尺。感慨的是眼前這明媚少年,自己向來不給好臉色,如今生死關頭,要說對他從來只有不喜,亦非實情吧。
聽到要斬下一隻右手,魏無羨心裡一驚,不禁望向虞紫鳶。心裡大概想著,這個動不動就罰他跪祠堂的虞夫人,應該不會太掙扎要不要卸下他一條手臂吧?
但隨即安慰自己,只要能換來家裡平安,一隻右手也罷,大不了以後用左手練劍就是。
虞紫鳶再望向魏無羨,見他依然趴伏在地,沒準備反抗也不吭一聲。要說自己從沒欣賞過這少年的活潑開朗不糾結,骨子裡的捨己為人、俠義情懷,怕也是自欺欺人吧。
虞紫鳶惡狠狠地望向王靈嬌,斷定她這種得了勢就一定要仗勢欺人的賤人,只會步步相逼,就算蓮花塢搖尾乞憐,怕也是無濟於事。更何況,虞紫鳶根本做不來搖尾乞憐這種事。
虞紫鳶心裡已有了主意,鎮定自若地吩咐金珠、銀珠把門關上,「別讓血叫人家看到了。」若真要斬下魏無羨一隻手,何需如此費周章?
金珠、銀珠關上門後,虞紫鳶又惡狠狠地瞪向王靈嬌,心裡大約盤算著如何先出一口氣,再殺她也不遲。
此時江澄和魏無羨都以為虞紫鳶準備斬下他一隻手,魏無羨甚至在心裡安慰自己,若一隻手能換來家裡平安,一隻手就一隻手吧,「大不了老子今後練左手劍。」換了旁人,此時心裡一定把虞紫鳶痛恨咒駡個夠。魏無羨最關心的卻是家裡平安,還豁達地安慰自己沒了右手,就用左手練劍吧。如此襟懷,實非常人能及。出乎二人意料的是,蓮花塢設立監察寮之事一出口,虞紫鳶出其不意地對王靈嬌掌嘴、掐喉、腳往她臉上踩,「賤婢,敢爾?打狗也要看主人,你闖進我家裡面,當著我的面要懲治我家裡的人,你是什麼東西,也敢如此放肆?」
不管對魏無羨有多少偏見,虞紫鳶骨子裡的自尊與高傲,都不可能想要卸下他一條手臂,或是砍斷雲夢江氏任何一個子弟的手腳,以保蓮花塢安然無恙。因為真那麼做的話,豈不一方面顯得她聽命於王靈嬌,另一方面也把自己拉到比王靈嬌更低下的塵土去。所以她會憤懣地反問王靈嬌,「你待如何?砍了他的腿,讓他從此都不能活蹦亂跳嗎?」點出她對王靈嬌不肯就此罷休的不滿,也透露出以紫電抽打魏無羨,已是她所能做最大的讓步。一邊是她的傲氣與尊嚴,一邊是她對魏無羨的真實感情。以虞紫鳶的個性,不可能十分喜歡魏無羨,癥結不是因為他是藏色散人之子,而是江楓眠對他的偏愛。所以她在江楓眠面前說得難聽、駡得不堪,甚至抬出藏色散人的幽靈,無非是宣洩她對江楓眠冷淡親生兒子的不滿。但對從小看到大,性格開朗、資質上乘的魏無羨一定有相當情感,否則不會只有一線逃離機會,想都不想地一手先抓近旁的魏無羨 ,另一手再去拎江澄,帶著他們飛離蓮花塢。
(碼頭上,虞紫鳶一把將二人丟進船艙)
虞紫鳶:(抓起江澄的手確認傷勢)還好,傷得不重。
江澄:阿娘,這可怎麼辦?
虞紫鳶:什麼怎麼辦,你難道還沒看出來嗎?他們這是有備而來,今日之戰不可避免,不久一大批追兵就要到了,先走。
魏無羨:那江叔叔和師姐,要是他們,…
虞紫鳶:你給我閉嘴,都是你這個…害的。
(讓紫電認江澄為主)
江澄:阿娘,你把紫電給我幹什麼?
虞紫鳶:給了你,今後就是你的,紫電已經對你認過主了。
江澄:阿娘,你不跟我們一起走嗎?
(虞紫鳶緊緊抱了抱江澄,二人不禁淚潸潸。一旁的魏無羨不發一語,然三人都心知肚明,這一去,怕是生離死別)
虞紫鳶:(抓著魏無羨雙肩)你這個死小子,可恨,可恨至極。你看看為了你,咱們家遭了什麼樣的禍了?
江澄:(抓著虞紫鳶的手)阿娘,你不跟我們一起走嗎?
(虞紫鳶一把掙脫他,步出船艙,紫電將二人綑綁起來)
虞紫鳶:到了安全的地方,它自然會鬆開,路上如遇有人來犯,紫電會保護你的。
虞紫鳶:魏嬰,你給我聽好了,好好護著江澄,死也要護著他,聽到沒有?
魏無羨:虞夫人!
虞紫鳶:別廢話,我只問你聽到沒有?
(魏無羨點頭)
江澄:阿娘,爹,爹還沒回來,有什麼事情,咱們一起擔著不行嗎?
虞紫鳶:不回來就不回來,離開他,我還不行了嗎?
船上仍傳來江澄捨不得阿娘的聲音,怕是她能聽到的最後一聲「阿娘」了。
面對與溫氏不可避免的一戰,虞紫鳶的身影顯得孤獨卻無比堅毅。
小舟漸去漸遠,嘴上雖說:「不回來就不回來,離開他,我還不行了嗎?」生死關頭,夫妻一埸,自己隻身一人,虞紫鳶內心該有多少淒涼?。
前塵往事上心頭,怎料到,生離死別,來得如此猝不及防。
這行淚,是對江澄的不捨。
扭過身來,自己只能與蓮花塢共存亡。眼眶裡的淚水,為誰流?
生離死別之際,虞紫鳶以她一貫出言不遜的方式,交待魏無羨好好護著江澄;江楓眠臨去之時,則溫言囑咐他要看顧阿澄與阿離。說明虞紫鳶雖未將魏無羨視同兒子,至少猶如家人,是江澄願意挺身護衛的好兄弟,是江厭離喜歡為之作羹湯的阿羨。魏無羨於她,有點像江澄於江楓眠;不喜,不意味著不關心、沒有情感。因為把他當家人,因為信任,才會特意叮囑他要護著江澄。有點類似你是兄長、比較懂事,得把弟弟照顧好的意思。其實虞紫鳶心裡清清楚楚,即使隻字不提,魏無羨依然會盡其所能地照顧江澄。只是此一別,怕無再見之日,虞紫鳶不可能像抱江澄那樣抱一抱魏無羨;更不可能柔聲細語說出什麼感人的話。她駡他死小子、駡他可恨,疾言厲色地要他把江澄照顧好,算是紫蜘蛛式的珍重道別吧。
執子之手,此生無悔
望著江澄、魏無羨的小舟漸去漸遠,虞紫鳶百感交集、淚灑江頭。她不是慈母,更不是得夫君疼愛的妻子,也不是帶給魏無羨溫暖的虞夫人。但大是大非面前,有著無比骨氣與傲氣,行起事來果斷明快。她不容自己多傷感無益,隨即扭頭回轉蓮花塢。即使沒了紫電,身中數劍,仍奮勇殺敵。直到江楓眠趕回來、喊了一聲「三娘子」,未幾,被殺身亡。至此,冷厲強勢的虞紫鳶戰鬥力頓失,但就算死,紫蜘蛛仍然不失傲骨,她寧可舉刀自戕,也不願為敵所滅。臨終,虞紫鳶奮力爬到江楓眠身邊,與他十指相扣。江楓眠勉力握緊她的手,只吐出一句「三娘子,我」,魂歸西天。虞紫鳶似已心滿意足,帶著一抹笑意離開人世。
生前,夫妻二人去日苦多。太多的不平與怨懟,虞紫鳶在蓮花塢裡,像一隻折了翼的紫蜘蛛,只能怨懟來怨懟去。唯對江楓眠情意不減,死,也要牽著他的手。縱然折了翼,情感路上,虞紫鳶畢竟無悔。
執子之手,此生無悔。
    來自前現代的靈魂,誤闖入後現代的肉體。碰來撞去,都是密碼。心悸,卻又無可奈何。不合時宜,又跟不上時代,只好活在自己的小小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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