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空橋上的少年》(中):終點難尋,而改變終究無人可擋(文/曾立愷)

2021/02/28閱讀時間約 4 分鐘
終點極難尋,參與完成自己的曼陀羅、屬於自己的宇宙,才是重點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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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或說迴圈、循環,或是更佛家一點的輪迴類的概念,貫穿兩線故事,是全故事核心意象。
旅遊線裡,蔡醫師離開卓瑪民宿,前往健行,見識各樣非平日、意料之外的人物,感到迷惘又有所啟發,再返回民宿;眾多寺院裡,不斷被旋轉的轉經筒、圓型迴轉的跳舞,或喇嘛如畫圓般掃著地面;與蔡醫師旅行同步進行的貝圖寺曼陀羅製作工程,從製作到完畢,之後展示,再隨印度河流入大海,然後重新製作。
醫療線裡,日間病房每日固定的環山行程,朋城反覆開學進入學校不成、住進日間病房、與蔡醫師固定進出會談室會談;不少病人反覆自傷、住院、到急性病房、再回到日間病房的行為模式,又或是試圖返回學校,失敗,內心有說不出的挫折,回到日間病房就學等等;朋城交了女友,分開,再復合的過程;朋城媽用強硬的手段應付朋城的懼學,把自己滿滿希望放在朋城身上,但朋城也用了類似強硬的態度面對女友,希望女友成為自己想要的樣子,導致兩人第一次分離。
甚或蔡醫師,即便在拉達克與眾人的遭遇讓他若有所悟,但到了新醫院的新職位、面對新工作挑戰,還是感到迷惘、困惑。而且在下在鄉下服務,片頭楊醫師將去之處,我大概可預期那位看似風光離開,讓蔡醫師故事前段困擾不已的楊醫師,在鄉下分院會有什麼樣的遭遇,仿若賈揚特所說充滿衝突的現實,遠超乎一般常規。或許楊醫師和蔡醫師,即便若有所悟地結束與朋城的會談、結束fellow訓練,一如朋城和眾畢業生從日間病房畢業,但到了新環境,兩位醫師、眾日間病房畢業學生,都還有新的困難得面對,為之煩惱、困惑,甚至再次逃避。這樣的故事意象,宛如一句俗諺:見山是山,到見山不是山,再到見山又是山,不斷循環。
然而,表面看似不斷重複的迴圈,實際上是一路向前邁進,不再回頭:

每個人都不斷在改變。
開頭見山是山,最後回到見山又是山,看似一樣,但真實的外在環境、內在心境,都隨著繞一圈途中的種種經歷,不斷些微慢慢改變,些或有人為能掌握之處,些或只能聽天由命。
旅遊線裡,蔡醫師錯過了班公錯,拉達克最有名的景點;結尾也終會離開拉達克,從拉達克畢業,回到現實。醫療線故事開頭,楊醫師離開、蔡醫師進入日間病房,期間有病人離開、新病人進來;結尾朋城終究不再是「永遠的班長」,得去大學,蔡醫師也會如楊醫師般離開,暗示天下終無不散的宴席,外在環境改變終究無人可擋。旅行線裡眾當地人一句句乍聽令人困惑,實則別有深意的話語,甚或是旅行途中的意外:迷路、塞車、趕不上景點,遇到令人都讓蔡醫師與自身既有困惑碰撞,併發出更多思想火花,讓蔡醫師內心困惑、啟發、改變。醫療線裡蔡醫師與朋城在會談室裡對談,回憶過往,和對當下事物的感想,蔡醫師和朋城都對之有所感觸、分享、並各自深入自我向內探索,都暗示內在改變不斷推進。即便表面看似一般,眾角色的內心都透過對談,透露出自己的改變。
身處在不斷改變的大環境、心境當中,莫若以達瓦與蔡醫師在貝圖寺後山的對談,為主旨的思考方向。曼陀羅,小說的核心象徵物,不只在表面製作完成就算完成,而是要等眾人來觀看,各自有所體悟,才算是真完成。而每個人的名字、自我定義、自我期許,一如曼陀羅,更是不斷地被自己、眾人完成中,終點極難尋,參與完成自己的曼陀羅、屬於自己的宇宙,才是重點所在。
蔡醫師要不要成為楊醫師,不一定要,有了屬於自己的體悟過程最重要;朋城走了一段非同尋常的掙扎上學路,但在過程朋城媽和朋城多少都有體悟,朋城未必要成為朋城媽原本認定好的樣貌,順勢而為,未嘗不可。蔡醫師在旅行線故事尾的自我定義:風馬旗,迎風飄揚,暗示世間現實的不斷循環、改變,但有所依歸,終不遠離,對應到醫療線裡各式病人、家屬、甚至醫療人員亦同。
依歸,就是在迴圈過程中體悟的過程,
以及隨之激發出的各式不同的想法觀點改變。
袁P所言,或許真意即是如此;對朋城而言,能夠找到屬於自己的改變、成熟、真正面對恐懼,才是真依歸所在,一如片尾畢業典禮所言。蔡醫師前往拉達克,雖然起頭似乎略帶困難,旅遊線的各式民宿、與當地人的談話、山間裡那條看似不明確,卻是唯一的路;日間病房裡的各位工作同仁,甚或是朋城的懼學,帶來治療室裡兩人的對話,激發出各自的體悟和改變,似乎就是這種追尋似依歸的具現化所在。(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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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部小說來自一位精神科醫師之筆,描繪一名懼學的十七歲少年,在日間病房裡勇敢跨越恐懼的生命之旅;以及另一名年輕醫師,奔逃至拉達克一路追尋心中渴望的過程。雙線緊密交織,共同探問成長與自我認同的種種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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