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成長型科技股從二月中開始調整,直到昨天周一收市,還沒有完全見底跡象。剛剛算了算,如果從上個月高點截至目前,我美股持倉總資產大概蒸發了28%,本年回報來到負14%,個股從高點暴跌三到四成,甚至接近腰斬者比比皆是。原因其實也不太重要,總之就現況的普遍共識是,因為市場風險偏好的改變,資金在不同板塊輪動而觸發個別高估值板塊的崩盤,與經濟前景和公司本身的基本面關係不大。
這樣的情況並非無法預見,事實上在今年1月我在寫本系列文
第二篇時,就提到過今年上半年並非沒有重複2019年下半年走勢的可能,也回顧2019年TTD就曾經從8月的270塊左右,跌至10月的180塊上下,跌幅約33%。看看最近TTD的表現,則從去年年底的972元,跌至最近低點560元,股價調整幅度達42%。
今年上半年投資成長型科技股的氣氛與2019年下半年有三點類似。第一,受到經濟復甦帶動美國國債殖利率上揚,當時十年期國債利率由八月的1.5%左右急漲到九月的1.9%。第二,成長型科技股估值偏高。第三,財報季不管好壞都先殺再說。
當然,即使看到上述三個原因,我都沒有減持股票,從年初開始的
動作主要都只是把小部分成長型科技股轉移到加密貨幣相關類股,現金都維持在極低水平。(當然我有另外準備一大筆生活資金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投放在市場的。)
美國十年期國債殖利率上揚代表甚麼?
我的考慮是這樣的。關於第一點,美國國債利率上揚通常會造成股市震盪沒錯,但從歷史上來看不太會造成長期趨勢逆轉。一般而言,國債利率上揚代表資金從零風險的資產退出,開始尋找更好的投資機會,象徵投資者預期經濟好轉,而一旦通膨升溫和失業率降低,美聯儲就會開始升息,企業借貸成本上升,造成股市下跌。
不過,股市下跌一般只是短期現象。在疫情爆發前,美國在過去幾十年經歷過最少十次經濟衰退,但沒有一次加息週期是和經濟衰退期重疊的。除非利率高到企業承受不住,不然在加息週期內美股幾乎都是牛市。在2007年次貸危機爆發前,美聯儲已連續多年共加息十七次,將聯邦基金利率從1%提高至5.25%,與現在的低息環境簡直雲泥之別。假設未來經濟前景持續看好,企業也交出很好的業績,實在不覺得需要因短期震盪而出售股票。
關於第二點,我持股的估值確實被市場推得非常高。假設很粗糙地以市銷率來算,以TTD作為例子,去年同期其股價為216元,換算市值約102億美元,而2020Q1的季度收入為1.6億美元,以此基準換算全年市銷率為16倍。而2020Q4的季度收入為3.2億美元,以歷史高點972元算市值約為463億美元,以Q4換算市銷率為28倍。
不過去年的狀況十分特殊,一方面是因為疫情加速很多科技公司的業務進展,另一方面美聯儲的貨幣寬鬆政策也令市場資金泛濫,許多公司的估值都被推高,未必就完全不合理。因此在股價轉勢前,也只能且戰且走,很難提前掌握到底合理的估值在甚麼地方。現在回想,其實市場在美國十年期國債殖利率上揚備受觸目前,已經多少有些跡象顯示不再願意繼續推高估值,最明顯就是最近財報季,大部分成長型科技公司不管財報好壞,股價都要往下殺一波,其實就已經是在殺估值了。
但我當時仍然不為所動,是因為原本預期今年劇本,是在經濟前景看好,加上資金泛濫的雙重因素支撐下,即使不會漲很多,也就是盤整個一年半載。因此財報後不漲反殺我覺得是正常的,但還真沒預期在經歷過去年三月因疫情觸發的股災後,在短短一年內就遇上差不多等級的崩盤。即使是Cathie Wood,在最近一段
談話她有提到早在去年第四季,就留意到市場資金開始從成長股轉換到價值股,但她一度也相信兩者的繁榮是可以共存的。
對資產配置的反思
到目前為止,即使我全倉科技成長股,壓力還算承受得起,條件有三。
第一,全倉科技成長股的波幅對我來說已經夠大了,資金也累積到一定規模,只持有正股的回報對我來說已經非常滿意,故沒有槓桿或別的衍生工具操作。
第二,向來有準備一筆絕不投入市場的生活資金,不會被迫低價賣出股票支應生活。
第三,我從2015年開始投資,從一開始只保守地持有銀行股和房地產信託基金,到後來慢慢持有愈來愈多大型科技巨頭(像阿里巴巴、騰訊、亞馬遜和臉書),到投資成長型科技股,然後逐漸提高比重到現在滿倉都是,這個一步步提高比重的過程最少經歷了兩到三年。我在
投資心法中寫的文章,其實就是過去幾年經驗的歸納,因此正如在系列文
第二篇所說,我的「避險」方式是用「盈利」來建構護城河,許多持股整體已經有好幾倍的盈利作支撐,幾成調整確實會痛,但離成本線其實還很遠。
不過,回想過去幾年成長型科技股的股性變化,隨著估值提高,波動也更大。以前印象中20%到30%的波動已經算很多,但現在光是殺估值就可以來到40%以上,對那些今年才開始投資成長型科技股的人來說,波動性比幾年前是更難駕馭了。如果是今年初才投資成長型科技股的人,只希望真有遵守紀律,慢慢分批投入,否則現在很可能已經殺到見骨了。
面對新的市況,過去20%的預期調整幅度似乎已經不太夠,那麼在建構投資組合的時候必須更為謹慎。假設你現在有100萬,而無法忍受超過20萬的虧損,那麼以成長型科技股很可能面臨40%的調整幅度來說,你就絕對不能放超過50萬在成長型科技股上。剩下50萬可留作現金,或買一些比較保守的標的,像是指數型ETF。直到心理承受能力加強,或是「盈利」逐步建構出來,再慢慢把成長型科技股的比重加大。
對估值變化的反思
另外,我自己也有在反思,過去不論任何市況,只要企業基本面不變,都長期持有的策略是否有改進空間。長期持有好公司毫無疑問仍是我最基本的方針,不過在資金泛濫的環境下,這些好公司的估值一方面水漲船高,但另一方面其副作用在過去幾週也顯露無遺,就是一旦遇上某些條件觸發殺估值行情,調整幅度可甚為驚人。
不管條件是甚麼,要觸發的前提都是極高的估值,而估值是可以計算的。假設以後當持股來到極高估值的時候,將高估值持股減持一成,因還有九成持倉,即使繼續漲也能享受不錯回報,但一旦大幅調整,這一成的資金就非常有用了。
過去我們很難抓到底甚麼水平的估值才算「極高」,所以這一波大調整我是全部硬吃了。但是,現在事後來看,今年二月的高位卻是一個十分有意義的參考點,只要我把持股在今年二月或過去半年的最高估值算出來,對於以後是否要在再次達到這個高點時候進行減持,應是十分具有參考價值的。
當然,如何為企業估值除了是數學,更是藝術。每家公司的業務和體質都不一樣,直接拿市值除以年營收,得出市銷率(市值營收比),只是最最入門的估值方式。在美國一些討論成長型科技的
論壇,也有其他的算法。但不管是上述哪一種,都是拿同一個公式,套到不同的企業上進行橫向比對。
但這樣比對的效果是十分有限的。理由十分簡單,如果這樣做有效,那麼最近這輪調整應該是數值大的跌得多,數值小的跌得少,但實際情況並非如此。最簡單的例子就拿Snowflake(SNOW)來說就好,它在2020Q4營收是1.9億美元,在2月10號的高點是327元,換算市值約721億美元,以Q4營收為基準換算市銷率為95倍。如此天價估值,但這輪調整SNOW卻「只有」下跌34%左右,跌幅只能說是一般水平。我估計的理由在之前
文章提過,就是其Net revenue retention rate高達162%,代表客戶體驗極好,不但留下來繼續使用,還一直加買服務,這些都要個別去看。
再者,以我之前寫過的
Silvergate Capital(SI)為例,當徹底理解這家公司的營利模式後,只看它的年營收進行估值其實意義不大。相反,最主要的觀察指標應該是零成本存款的規模、「利息收入」資產回報率、「非利息收入」增長率,以及最重要的比特幣市值。我想市場上能夠與SI直接進行價值比對的公司,恐怕是少之又少的。
因此,我希望嘗試一個新的方法,姑且名為「歷史縱向估值法」,就是先研究清楚一家公司的營利模式,抽取重要的數據指標,量身設計估值公式,再往前追溯多年來同一家公司縱向的估值變化,以及拿今年二月或過去半年的估值巔峰作為參照點,以後持續追蹤,就可不斷反覆檢討其估值是否過熱。
這樣的做法需要耗費大量時間與精力,但我覺得是十分值得嘗試的。如果之後不想錯過相關文章可訂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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