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得好看的老人

已逝的日本演員樹木希林，曾經在2013年一次專訪中，說她發現以前的老人家都長得好好看，反倒是現代人上了年紀之後，都忙著抗老，像是拉皮、植入某些東西、增加髮量等等，用盡各種手段，就是想要達到「看起來不像是實際年齡」的境界。不只是女性，連男性也一樣。這種風氣之下，結果就是無趣的老人變多了。樹木希林說她不想那樣活，只要可以「稍稍地變成長得好看的老人」就行了。受訪那年，希林女士剛好滿七十歲。

樹木希林從年輕就開始演老人，幾乎成為日本演藝圈的國民奶奶。年過六十之後，在一次對談中表示：「過了六十歲，就該要有六十歲的樣子，應該要呈現一種順應自然的美，我希望可以朝著那個方向慢慢變老。」所以聽到有人說「希林女士就是很普通地變老了」，她會很開心，認為那是一種讚美。

我也覺得以前的老人好像比較美，可是要像她們那樣順應自然老去，又覺得自己沒那種自信。

阿嬤那一輩，結婚以後就把頭髮盤起來，插上一些珠花，保養品大概就是旁氏冷霜，頂多加上資生堂那種使用前要搖一搖的粉水混合玻璃罐裝化妝水。她們也不抗老，或說根本沒有抗老的積極對策，自然就出現細紋眼袋跟老人斑，看起來卻很美，符合年紀的美。

到了母親姑姑阿姨那一輩，大概從中年開始，以街角美容沙龍為起點，進行各種抓住青春的手段，簡單的就紋眉紋眼線，厲害的就去做小針美容，割雙眼皮除眼袋墊鼻子，早年經歷過美容手術的人，老了就會長得一模一樣，這是很奇妙的地方。

現在好像不到三十歲就在凍齡抗老，微調可以讓人年輕但長相會不停改變，緊緻要是過頭就會出現塑膠或金屬感。維持不符年齡的狀態是一條花錢的不歸路，七十歲的人看起來像四十歲，彷彿毒藥般的讚美，聽一次就上癮。老態成為對自己美貌不負責的罪過，自然變老反而變得不自然。

最近看了日本作家曾野綾子的電視專訪，現年88歲的她呈現年紀該有的樣子，依然維持寫作日常，直覺那就是長得好看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