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故事一闋詞|凝眸處,是我的新愁還是你的背影|李清照〈鳳凰臺上憶吹簫〉X辛曉琪〈味道〉

2021/06/20閱讀時間約 4 分鐘
每個當下的幸福,似乎都在提醒著我,在你離開之後,安靜會是多麽喧囂的哀愁,孤單會是多麽寒冷的寂寞,而你的臉龐會是多麽悠久的思念。海天交接的那一線,怎麼好似你所在的遠方。
點播一首辛曉琪的味道,搭配李清照的思念,你想念的是什麼味道?
翻過身,眷戀著夢中他手掌心傳來的溫度,再次闔上眼,忽略著已經洋洋灑灑地佔滿小套房一半空間的陽光。實在不知道今天的太陽為何如此有活力,到了令人憎厭的地步,不耐地睜開眼,雖然想舉起手遮擋直接曝曬在日光底下的雙眼,但小拇指動了一下後,立刻放棄。
側身坐起,瞪著床邊的化妝椅,兩步的距離卻已經疲倦。從滿是灰塵的梳妝台桌面上隨意抓起一把梳子,無意識地開始梳著頭。陽光下的房間,空氣中游絲般的灰塵靜靜地飄起、落下,昨夜點的蠟燭早已冷卻,只剩下若有似無地香氣,床上的棉被不願整理,依舊如海浪般起伏。
日曆上顯眼的紅色圓圈,7月15日,他即將遠行的那天。
梳妝台前一張又一張兩人的合照,一週年紀念日時一起在花蓮做的手工鑰匙圈、生日時他笨拙地藏起的口紅驚喜、告白那天送的玫瑰花。原以為自己能夠支持他國外出差的計畫,收到通知的那天時,自己還高興地止不住眼淚,害得他手忙腳亂地在咖啡廳找衛生紙,一邊安慰著我。如今,隨著倒數天數遞減,心裡的不捨愈長愈大。這才發現自己最怕的是離別後的形單影隻的寂寞。
可能也是因為我,從來沒有想像過,沒有你的生活會是什麼形狀。
倒數二十天,身邊有他的每一刻卻成了最大的煎熬,每個幸福的時光,腦海卻忍不住浮上未來自己孤身一人的光景。一起吃飯時,互相鬥嘴,被他捉弄的又氣又好笑,看著他幸福的臉龐,卻莫名地一股憂傷浮上心頭。似乎看到未來的自己,一個人坐在家裡的小圓桌吃著飯,對面卻再也沒有他,只能悶著頭硬是吞下晚餐,就怕淚水再次湧出。倒數十五天,每當早上醒來,看著熟悉的臉龐熟睡的模樣,心裡麻麻酥酥的,分不清是悲傷還是快樂。
想要相處的時間再多一點點,想要緊緊地將他的樣子記在腦海中。這樣,也許之後可以在夢裡再次遇見他。
倒數十天,對於離別後的憂愁日益加深,如同煮沸的濃湯一樣冒著泡,一不小心就會濺出鍋外。愈靠近離別的日子,兩人的話反而愈來愈少,只是早上起床,會不發一語地靠在彼此身上,下午常常一起牽手靜靜地走在路上,晚上就開著電視任由聲音填滿空間,兩人躺在床上想聊點什麼,話到嘴邊卻總是說不出來,只是閒話家常,想著明天早餐又要點什麼?散步時要不要順便去買新的牙膏?
這樣哀愁的自己,從未見過,幾個月來甚至瘦了不少。明明秋天還沒到,卻在看到翠綠的樹木時,不禁為它幾個月後的落葉感傷。明明最近也不在喝酒喝到宿醉了,胃卻總是不舒服,像是有一隻手緊緊地擰著,什麼東西都吃不下。
「算了吧」再怎麼回憶過去的時光、再如何握緊他的手、甚至更加用力地在腦海裡一次又一次的描繪他的五官,那又如何?這次,撒嬌還是鬧憋扭都不再有用。事情已成定局,他勢必要離開。印度是如此遙遠,加上病毒肆虐,明明知道要他回答下次見面的時間是一件多麼無理取鬧的事情,卻還是按捺不住地纏著他問:
「我們什麼時候會再見面?」
想念你的味道,是微鹹的海水味。
那個我們一起手牽手散步的海灘,在夜晚時,可以清楚地看到一架又一架的飛機,閃著紅色的小小的燈向遠方飛去。就算雲霧迷漫、夜幕低垂,我仍會每晚走到沙灘上,在夜空中搜尋往印度的飛機、凝望著你離去的方向。到了那時, 海灘上只剩下我獨自一人、低聲嗚咽著的海浪,還有你離開的那個遠方,那個天空與海水相接的盡頭。
用盡剩下的力氣環抱著自己,凝望著你離開的方向,在海天交接之處,一天又一天,新愁不斷地長出,增添復增添

韓國樂童音樂家AKMU的這首歌,旋律很美地展現了「一步一步接近離別」的哀切感,只是愛著對方而已,又是如何走到需要分離的這步呢?

詞作:

〈鳳凰臺上憶吹簫〉李清照 香冷金猊,被翻紅浪,起來慵自梳頭。任寶奩塵滿,日上簾鉤。生怕離懷別苦,多少事、欲說還休。新來瘦,非於病酒,不是悲秋。 休休,這回去也,千萬遍《陽關》,也則難留。念武陵人遠,煙鎖秦樓。惟有樓前流水,應念我、終日凝眸。凝眸處,從今又添,一段新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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詞,是精煉的情緒感受,很美。 藉由一篇篇的故事而非詞語注釋,我相信每個人都能感受到詞裡封存幾千年前的茶香餘事與愛恨情仇。 讀詞門檻並沒有想像中的高, 秉持著「相信自己讀詞的感受」,將詞中感受到的情感傳遞到每個人心中。 在認識自我的過程中,是文學讀懂我的困境,點出我的盲點,同時擁抱我的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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