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限定之約

故事得要從這家有著怪怪名字的餐廳說起－＂非限定餐室＂。

七月炎熱的驕陽，在南台灣恣意地揮灑它最大的能耐，
與朋友相約在這樣的中午吃飯，的確不是很好的主意。

我比預定的時間早了一些來到，長榮路的這家店外頭，
原本在騎樓下等候的我，漸漸耐不住這南部七月豔陽的無情摧殘，

隔著落地玻璃，望了望店裡該有的清涼，我推開了門，進到這家店中。

「歡迎光臨！請問這裡吃、還是外帶？」|
她招呼著我，並從一堆紙盒中抬起頭來。

『我等幾個朋友，待會兒再點，可以嗎？』

「喔！那是先來吹冷氣的囉！」

『嗯！沒錯，妳們的Menu上，不會剛好印有 ＂吹冷氣＂，這項消費吧！』

「是沒有，不過就怕有人進來吹吹冷氣，不點餐就跑掉的。」

『嘿！那不會是我！不過遇到那種人，也只能自認倒楣了，不是嗎？』

她聳聳肩勉強地擠出無奈笑容，接著低頭繼續折比薩紙盒。

我隨口問道：『需要幫忙嗎？』

「好呀！如果你有興趣的話。」

於是我拿起一張厚紙板，開始有模有樣地跟著摺疊起來。

『妳們家的店名取得真怪，＂非限定＂，那就是無限囉！賣Buffet的嗎？』

「不曉得呢！老闆取的名字，你是這個月來，第三個問這個問題的人了。」

『是喔！妳是職員還是工讀的？』

「嗨！你的問題還真多，要不要順便告訴你，我的電話號碼呀！」

『第一次見面，我想妳不了解我，若給我電話，那一定是假的，撥了也是空號。』
『就算運氣好，電話通的話，對方也會說不認識妳，搞不好我還會被數落一頓。』
『如果不給我電話，妳心裡會想，這小子一定會再接再厲，可能下次還會再來。』
『對於做生意而言，建立個常來消費的客人還是挺不錯的。』

「少貧嘴了，我開你玩笑罷了！」
「我是工讀的，家住在附近，因為學校放暑假才來打工的。」
「你呢！不會是游手好閒的吧！」

『喔！不中亦不遠矣，上個月學校畢業，同學當兵的當兵去，打包回家的回家去。』
『我算是運氣，呼嚨上個研究所，準備繼續念下去，還得在這兒閒晃兩個月，等待研究所開學。』
『這一來可把這個學校當作小學一般，要讀六年了！』

「喔！貧嘴的果然有點學問，那今天是要請客慶祝囉！」

『如果貴店可以打個折扣的話，我多少是會表示的，就不曉得妳們的菜色如何？』

「那麼我來推薦一下……」

於是我們有一句沒一句地搭著話聊著，直到朋友們都陸陸續續來了。

『樓上用餐，走吧！』我吆喝著大家上樓用餐。

事隔數日，散步到附近的便利商店買飲料。
想起那日情景，也順便繞道經過－＂非限定餐室＂。

「你又來吹免費冷氣喔！」她看著我說道。

『也是也不是吧！』雖然我有些尷尬，但心中的雀喜是壓抑不住的。

她看著我拿著的包裝柳橙汁，示意的問著我：
「天氣熱喔！要不要來點冰塊？」

『可以嗎？』

『我記得妳們店裏的Menu，是沒有＂冰塊＂這項消費的，我可是不付錢的喔！』

「老闆不在家，不跟你算錢，純招待，OK？」

『謝了，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於是看著她熟稔的拿出玻璃杯，那是個大直杯，500 CC專用，對於消滅酷暑有極佳的功力。接著她舀上一杯滿滿的冰塊，再為我倒上外帶的柳橙汁，那黃澄澄的果汁，霎時，就流竄在晶瑩剔透的冰塊四週。

而大口喝下的痛快，感受著冰冰涼涼的液體從口腔、咽喉、食道而至胃部，瞬間混身舒暢了起來。

因為有了這樣的經驗後，於是偶爾耐不住酷暑的炎熱時，便買個包裝柳橙汁，繞道－＂非限定餐室＂。

而程序總是探頭看看她在不在，也同時看看她的老闆在不在現場。
若順利的話，這道免費的冷氣加冰塊，大口暢快的清涼就有著落。

熱昏頭的暑假裏，混著閒晃悠遊的日子還真的過得飛快，
日子裏除了偶爾的免費冰涼，我還真的忘了問她的電話號碼。

直到有一日，再繞道＂非限定餐室＂時，熟悉的櫃檯前，卻看不見熟悉的面孔。

「她回學校去了，你是她的誰呀！」店裏新來的雇員這麼地回答著。

『我是她的誰？』我也在心頭納悶著。

『是朋友、是客人、還是路人？』於是想說的話也就吞了下來。

幾個月後的火車月台上，站在南下月台上的我，看見一個熟悉身影在北上月台。

『是她！』

於是我火速的穿越過火車站的地下通道，來到她所在的北上月台。
在她還未完全忘記我之前，鼓足了勇氣，對她表白，希望能繼續聯絡的念頭。

OK！故事說到了這裏，你可能認為王子跟公主就要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了。
很抱歉，真實世界中的我並沒有跨越過那道月台，更不用說對她表白了。
上面那段＂於是我火速的……＂的發展，純屬想像而已。

如今我坐在這電腦螢幕前，一字一句地敲入我的回憶。
那個炙熱夏天裡的免費冷氣，那些透心涼的免費冰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