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能夠精準又無縫接軌的,搭上從幾個站點發車,班次又有限的西湖周遊巴士,我比前一天更早起。輕手輕腳在玄關穿鞋的時候,就跟民宿老闆打到照面。
老闆禮貌性的詢問目的地,我說昨天去過山中湖跟忍野,今天想去西湖那一帶走走,下午就會回來。話說,冬期的路線巴士收班得早,天色也黑得早,口袋破掉的背包如我,沒那個本錢摸黑又讓小黃瘋狂跳表,一路載我回民宿,當然得抓緊巴士運行的時間帶,照表操課。
搭一段電車,來到客流吞吐量最多的河口湖車站。這裡沒有前一天下午路過時的人車混雜、遊人喧鬧,巴士站只有乘客零星候車,商家也仍未開門營業,可以想見我有多早出門。
半個多小時後,巴士停靠在富岳風穴車站,下車的乘客包括我,不超過五隻。2019年初的日旅,氣溫似乎有些異常,號稱全年洞穴中均溫只有零至三度的風穴,當天居然高達五度。掏出手機定位,查看洞外氣溫,則是零度。
就這麼一轉念,打消尾隨其他遊客一起逛風穴的想法,幹嘛花錢進去比洞外高五度的地方呢?於是,循著售票處旁的路標,走進那個被影視作品拿來當場景,現實世界也存在著很多「噂」,與諸多獵奇、試膽者趨之若鶩,想來一探究竟的青木原樹海。
人既然來了又怎能錯過?要。說。不。好。奇。那。是。騙。人。的。
本來就不是因為生無可戀,或測試心臟強度而來,在不偏離散步道,與留意封鎖線的前提下,進入國立公園走走,其實沒有任何不自然吧!
被火成岩覆蓋的樹海散步道,若稍有失足,銳利的岩石步道很難不讓人頭破血流。緩緩行進間,似有氣溫再度降低之感,果不其然,開始飄起了細雪。雖說每一步都謹慎前行,亦逐漸與風穴入口的所在地,拉開了相當的距離。掏出手機想查看下降的氣溫,才發現SoftBank的網路,已全無訊號。
樹海步道,冷空氣,飄雪,一個旅人,就是我。
這條路上沒有別的遊人,動物們也還沒來開森友會,岩石也吸收了腳步的聲音,只聽得見自己的呼吸。直到上空傳出搜救直升機的螺旋槳轟鳴聲,才劃破了樹海間的寂靜。
作家村田らむ,在2018年出版了《樹海考》一書,是他花費20年的時間,深入樹海奧地,探訪神祕的宗教道場;並訪問進出樹海活動的關係者們,釐清各種虛實交錯的都市傳說,所寫成的著作。此外,書中也介紹了前往樹海的移動路線,與探險的必要裝備。
我不為涉險樹海奧地而來,看見往鳴澤冰穴的路標,知道自己沒有誤入歧途,應該不需要仿效漢賽爾與葛麗特兄妹,在森林裡丟石頭或麵包為記號,試圖循原路回家的故事。
其實呢,這一帶是上個世紀,曾經因為奧姆真理教總部,而名噪一時的上九一色村地界(2006年已廢除)。而近期曾在台灣上檔院線,由清水崇所執導的恐怖片「樹海村」,並沒有選擇此處作為拍攝地,箇中原因,乃是山梨縣當局不願再加深樹海的負面形象,也擔心助長新一波的輕生潮,故拒絕擔任拍片協力單位。最後,「樹海村」的拍攝地,移轉到期待透過電影來提振觀光的靜岡縣裾野市。
「你真的進去樹海!沒遇到甚麼東西吧?」
下午回到民宿,友人在訊息裡跟我抬槓。
「我沒有全身而退的話,是不可能跟你傳訊息的,裡面完全沒有網路訊號喔!不過我在掏手機查氣象預報的時候,富士急乘車券好像就在那時候遺失了。」
「那你有回頭去找嗎?」
「有阿!那張白色的車票掉在黑色岩石的步道上應該很明顯,但就是沒找到。」
我很確定當時那條路只有我一個人在走,所以,到。底。是。誰。撿。走。我。的。車。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