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很想見你

產房外羅伯特緊張得不斷的在門外走來走去，門上亮燈已持續了三個小時了，間接的也讓這個夜晚顯得格外的漫長，晚上七點多慧妍因為羊水破了被緊急送進了產房，原本應該是喜事一件，但時間越拉越長讓羅伯特與一同等待的公婆顯得有些焦慮與不耐，因為慧妍不易懷孕的體質讓這個孩子得來不易，夫妻倆為了生小孩吃足了苦頭，從結婚後就一直進行各種檢查及懷孕計畫，但不管兩人如何努力，總是天不從人願，期間也曾經有過幾次的期待，最終總因為流產作收，一開始公婆還頗有耐心地協助準備新生命的到來，慢慢的態度也從熱烈趨於冷淡，主要因為羅伯特的家庭事業龐大，羅伯特是家族中唯一的男性，慧妍承受了更多傳宗接代的壓力，原本慧妍的家境貧困並不為羅家接受，要不是深愛她的羅伯特仗著家族接班人的地位獨排眾議，以慧妍的背景怎可讓上流社會的羅家接受，只是富貴人家的規矩又豈是平凡人家可以自在承受，諸如一般吃穿的規範到對外的謹言慎行以及人前人後隨時要將自己裝扮得體，對慧妍自由慣的靈魂實是一種折磨，礙於深愛羅伯特的那一份摯真的愛情，生活上的假裝也必須偷偷隱忍下來，只是面對有頭有臉家族計劃性的傳宗接代，原本應該開心的迎接新生命的到來，卻演變成一個為了家族的生育機器，尤其在前幾次的生育失敗後，慧妍在羅家的地位也慢慢走下坡，直到這次終於有機會母慿子貴上位，因為當五個多月產檢發現是男胎的瞬間，就注定慧妍少奶奶身分地位的確認，否則，剛嫁入羅家時大姑及小姑高高在上的身段，常使她感到自己像極了富貴人家中的高級附屬品，可有可無。

產房的燈終於熄滅了，孩子的哭聲響徹寧靜的醫院，護士推著新生兒的保溫箱來到門外等待三人面前，家族未來的聚光燈頓時打亮了眼前這個孩子的身上，只是在羅伯特母親的鷹眼查核下，眉頭突然皺了一下，孩子的右手前臂上有一塊像鳥在飛翔的黑色胎記，這對於上流社會對外的標竿顯露出一個瑕疵的疙瘩，不過因為是家族的長孫，三人還是顯得特別開心，醫師後續步出產房跟家屬說明生產過程，一則以喜、一則以憂，喜的是母子平安，憂的是因小孩頭部繞頸緊急剖腹搶救，發現可能過去流產太多造成子宮內膜太薄，未來恐不適合再懷孕，三人的臉色由喜轉悲，因為一代單傳的壓力羅伯特最感同身受，不過至少母子平安，一如富貴人家的高級待遇，慧妍母子立刻就被安排到全市最高級的月子中心享受兩個月古代妃嬪幫皇帝生下龍子的尊寵，上好的住宿與服務不用說，羅家上下的恭賀聲與客套聲不斷，只是對慧妍直接的感受總是距離遙遠，因為她心裡明白，尊貴的是兒子，她也只是一個附庸。

正當全家都沉浸在新生命的喜悅中時，孩子宇承在未滿八個月的清晨發出了令人恐怖、撕心裂肺的尖叫聲那一瞬間，敲碎了所有人所有的美夢，送孩子去醫院的途中，孩子眼睛在抽搐、翻白眼，同時脊椎殭直。當時慧妍與羅伯特以為是在癲癇抽搐，且孩子在醫院路上尖叫好幾次，兩個人被這突如其來的現象嚇得六神無主，經過醫院初步判定可能是癲癇，但後續又發生過好幾次類似的事件後，他們送宇承到全國最大的教學醫院做全套且最詳細的檢驗與評估，當醫生口中說出全世界僅有約500例的兒童交替性偏癱的病名且解釋這種病有著多種神經系統症狀，一些專家把該病形容為兼容多種疾病於一體的病，該病帶有神經系統疾病的一些症狀：例如振顫、無力、麻痺、語言問題、眼球運動、僵硬疼痛等，同時也伴有非神經系統的問題：呼吸、心臟等問題，每次宇承發病後，就會失去一些人體基本「技能」。它這意味著一些基本動作孩子還要再從頭學起，聽到這樣的訊息，全家陷入空前的絕望氣氛且每天生活在恐怖中，不知道下一次發病會在什麼時間，公婆從一開始的傾全力救助自己的孫子到慢慢冷眼旁觀，丈夫的愛情能力也因為孩子不定時的發作與沒有明天的絕症逐漸的消退，經過幾個月只剩下最偉大的母愛支撐，無數夜晚宇承的驚聲尖叫沒有擊垮慧妍，不斷重複的教導宇承失去的技能沒有消滅慧妍的耐心，那經歷過沒有希望的等待與磨難才喜獲麟兒的得來不易，讓慧妍更加勇敢面對每一天可能是最後一天的恐懼，唯一不捨的是每次聽到寶貝淒厲的生死交戰，內心除了有著椎心之痛更有著痛恨自己的無能，只是一個人面對永無止境的漫漫長夜，鐵打的身體也會崩塌，尤其最愛的先生一天比一天晚回家的疏離更讓慧妍感到灰心，直到有天夜晚她獨自抱著宇承奔向熟悉的醫院急救時，那天宇承不想再折磨最愛的媽媽了，他閉上了眼睛、鬆開了雙手，許給慧妍一個自由，而這個自由也讓羅伯特選擇一起放手，因為家族的壓力與照顧宇承的無力，無數遲歸的夜晚藉著酒與外遇麻痺不敢面對的恐慌，直到大家都放手的這一刻，公婆選擇了下一個可以產生接班人的生產機器，羅伯特逃避對宇承與慧妍的愧疚，選擇投入到另一個女人的臂彎，而慧妍難以承受宇承的離開，更難以原諒身為母親的無能，她簽下了離婚協議書，放逐自己。

被窗簾關閉陽光的黑暗腐朽，半年來不斷啃食著慧妍每日活在懊悔悲傷的淚海中，從房間開始隔絕陽光的那一刻，慧妍最好的朋友媛馨從來沒有間斷過伸出援手，只要有空就會去幫忙打掃房間、帶些好吃的食物或者硬推慧妍外出走走，只是這樣的刻意依舊難以讓她願意主動走出來，直到身為動物之家的媛馨有次硬帶著慧妍一起去一個樹林救助一隻被捕獸夾傷害的母狗時，在眾人敲開捕獸夾的那一刻，母狗急速的往樹林深處飛奔，志工緊跟在後，最後才發現母狗是返回自己的狗窩確認自己剛出生不久的小狗是否安好，原本這個過程與慧妍並無相關，直到大夥在動物之家協助清理與修剪小狗毛髮時，慧妍突然發現這群小狗中有一隻白色特別瘦弱的小狗在其前腳竟有著一個像飛鳥的黑色印記，那一刻慧妍緊緊抱著小白狗崩潰嚎啕大哭，此時，所有的人都感到不明就以時，只有媛馨清楚理解那潰堤的淚水，因為這半年來，常常聽慧妍談著宇承的點點滴滴與對其難以彌補的愧疚與無力時的苦痛，在媛馨的示意下，大夥在不打擾慧研的情況下慢慢退出，整個房間只剩下一個恍如隔世的摯愛在這個時空中交會，原本的愧疚與無力，隨著小狗淚汪汪看著她與翩翩飛起的黑色印記，慧研知道宇承回來了，她不會再錯過這每一天每一夜，因為她好想他。

生涯設計師-郭銘樂Robert

(NCDA CDA 國際職涯發展諮詢師認證/擺渡第九期 台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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