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頻傳的野溪事故：難以察覺的野溪風險

在開始這篇之前，我推薦所有人都去讀一讀方格子作家鱸魚的《安全是你的責任──沒有告示與䕶欄的懸崖》。

最近新北雙溪區虎豹潭發生「溪水暴漲」導致六人被沖走的事件；其實從我有記憶以來，關於野溪事故的社會事件一直都層出不窮，直到現在這類事件都還是會發生。

或許有些人會問「為什麼臺灣的野溪事故那麼頻繁，是政府沒有妥善處理好嗎？」

但事實上並非如此。

一個正常的政府體系，本來就不會希望有人因為「可以避免的」自然災害而死亡，也因此像野溪一帶的環境通常都設有告示牌提醒遊客該區域水域的風險與禁止事項，有些野溪甚至會架設柵欄與步道，以侷限遊客的活動範圍。

然而再多的提醒與規範，都很難避免人們無視危險的存在、跨過界線的行為。每到了夏季，你基本上去到這些躲藏在山野之間的野溪，都能看到路邊就停好幾輛車，溪水旁的岩石灘地有幾組遊客烤肉野餐，溪裡全是穿戴泳裝嬉戲的大人小孩；有些潭池看起來就很深的野溪，甚至還有人冒險爬到高處縱身跳水。

為什麼人們願意不顧危險也要跑去野溪郊遊？野溪到底有著什麼樣的魅力？

暫且不論臺灣人低估自然風險的輕視心態。野溪的迷人之處，在於它同時兼具自然景色以及休憩戲水的野生環境。這類野溪溪邊通常有能方便活動的石礫灘地或平坦的巨岩以及和緩的水域型態；再加上大多數的野溪不需要花費長時間的徒步攀爬、僅需駕車就能抵達，因此野溪就成為夏季納涼的熱門景點。

就以我小時候的經驗為例，在我國小的時候不論是家庭旅遊、安親班的暑期校外教學，有時也會安排到野溪旅遊；我印象比較深刻的，是有一次安親班帶我們到一處約在中低海拔、環境佈滿植物、野生性算高的野溪烤肉──現在回想，這條野溪其實非常危險。

當時要到達我們的烤肉地點，必須得先穿過一條正在流動的寬闊淺溪口，溪口下方全是岩石與深淺不明的水域。由於能踩踏的只有濕滑的石頭，因此班主任再三提醒要注意腳下安全，千萬不要嬉戲。

我可以告訴你，要是當時這條野溪發生一件事，我現在就不會在這裡打字：高山下雨。

要知道，臺灣地形多為山勢，因此這類野溪通常是來自高山的溪水主流或支流；此外，高山的氣候普遍較低海拔、平地地區易變性高、極度不穩定，以低海拔的氣候角度，其實很難判斷現在山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就舉我以前獨自到陽明山為例：當時準備要搭公車上陽明山時，台北市區的氣候還非常晴朗，你根本看不出這像是會下雨的氣候；可是當我約在下午一、兩點抵達冷水坑時，天空就變得非常陰暗，根本看不到半點陽光，而且還飄盪著細微的小雨；儘管我中途走步道時太陽又露臉了，可是大概到下午三點半的時候，天空突然劇烈轉陰，並開始下起傾盆大雨──當時我沒有攜帶任何雨具，要不是我隨便找了個屋簷下躲雨，我早就被雨淋濕。非常建議去到任何山區，請一定要攜帶輕便雨衣。

正因為無法用平地氣候去判斷高山的狀況，人們很容易誤判高山的氣候變化到底會帶來多大的危險性，這也正是野溪難以察覺的危險之處：當高山開始下雨，你不會知道這場雨勢有多大、對上游的河水造成什麼樣的影響。你不會知道雨水使得上游變得洶湧，許多砂石泥土以及巨岩正被洪水捲帶下來；等到你終於注意到河水暴漲的時候，一切都來不及了。災難發生。

以前我們常說，農曆七月鬼門開，千萬不可以去溪邊玩水，原因是過去那些淹死在溪裡的人會化身為水鬼來「抓交替」；然而現實是，臺灣的野溪本來就存在著諸多危險，只是人們普遍缺乏認識。除了河水暴漲外，野溪難以捉摸的深度，以及無法肉眼察覺的漩渦與深藏在河底的岩石，都是釀成野溪事故的因素。這類具有宗教觀點的警告所歸之因，其實不該怪託於「水鬼」，而是人們對自然的輕視。

回頭談到野溪管理，政府其實基本上是能做的都做了。我們也不能為了限制人們的活動範圍，而不斷加強硬體設施；這不光只是破壞自然景觀的問題。若是過度干涉野溪環境，將來釀成什麼樣不可逆轉的危機，都不是任何人能夠承擔的風險。這也造成「管理有限」的現實：提醒就在那，風險也告訴你了。有時岸上都有地方單位甚至警察廣播提醒，仍然有人執意要冒險，等到出事才當起刁民、斥責管理不當。

以前去野溪遊玩時，我母親就告訴我，當你發現溪水開始變得混濁，這就表示山上正在下大雨，充沛的雨水正把泥土沖刷下來，這是河水暴漲的前兆，要趕快離開現場。

我認為這個判斷方式非常有邏輯，上網找新聞也確實有以前的報導提過河水暴漲的前兆觀察方法；然而一般會到野溪遊玩的人通常對野溪的變化警覺性不高，此外，這類前兆的出現與災難的發生往往只間隔幾秒鐘的時間，一般人通常很難立刻警覺危險、避開災害。因此我認為，要避免遭遇野溪事故的發生，最好的辦法就是「對自然環境沒有足夠的認識與準備，也沒有承擔風險自覺」的人，就請不要貿然跑到野溪或者任何山林深處。這不僅徒增救災成本，也是陷救災人員於風險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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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專題：「奇幻寫作事：想像世界的創作旅程」 ｜「Moonrogu短篇小說集」｜走跳麵包：麥子與水的奇幻之旅」｜「奧革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