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懸的繭、心臟、花朵和愛

九月初有幸抽中電影票，去看了動畫電影《回憶三部曲》。關於某種程度上在描述日本未來、現在、過去的時空回憶，其中最令我著迷的是在未來裡懷念過去的〈她的回憶〉。

〈她的回憶〉有著詭譎的美，也有著心碎的美。綜觀氛圍、題材，一切都如詩般令人心動，雖然前半段同樣是濃厚今敏作品裡常見的驚悚氣氛，但也一如往常般隨著故事進展，一層一層剝落下虛與實交錯的碎片，顯露出核心真貌，人性幽微情感總是今敏筆下最濃厚的元素，像氧氣般漫溢在故事裡，到最後才一點點抽走，稀薄讓人意識到這些存在的重要。

就如今敏在《千年女優》裡讓千代子在奔跑的盡頭，遙望星空說出「我愛的是追逐他的那個自己」後步入宇宙，〈她的回憶〉結成一朵永遠嬌豔的玫瑰，不會枯萎，沒有凋敗，遠離時間看似美好，卻在真空狀態下凝滯窒息，像極了千代子故事續寫（雖然兩部時間正好相反），相似之處許多，而這一切都是愛與回憶的釀成。

愛與回憶的關係，仔細一想總有千絲萬縷的糾纏，無論是《藍色恐懼》、《千年女優》，亦是最早的〈她的回憶〉，都在勾勒兩者之間衍生、攀蔓的模樣。未麻和留美熱愛著身為偶像的那段日子，回憶令她們感到迷惘，千代子愛著遇見擁有鑰匙的男子（或者是說愛著那些月夜時光），而窮盡一生去奔往尋找，這些更清晰簡單的骨幹其實都在〈她的回憶〉中撐起今敏作品未來的雛形，伊娃為了保存愛，將一切都停在昔日，永遠回憶永遠活在回憶裡，甚至不惜用人生的殘骸來包裹住它們，和留美、千代子做的一樣。

回憶是愛的絲線，織就成網在時光沙河裡抓住了浮光，讓人能夠永記重要美好的事物，但同時也像是繭一般自縛，深陷不已只會困住自己。而〈她的回憶〉用了非常浪漫的方式去描繪這哀傷，過程懸疑驚悚和不可思議，正是愛與回憶的關係拉扯，氛圍詭異迷人，正是愛與回憶之所以存在的原因之一。在宇宙裡演繹人心，矛盾卻又合理，黑暗中點點繁星在遠方點綴，留一堆由殘骸築起一顆星球在此，就像後面那一幕，化成一副白骨的伊娃躺在幃幔之間，永握一束不會枯萎的嬌豔玫瑰在懷中，時間、回憶都在真空狀態下凝止。

結成孤懸的繭、心臟、花朵和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