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習騎士異聞譚✎ 序

2021/12/26閱讀時間約 9 分鐘
  『那裡曾是最適合非人種族居住、妖精與精靈的領地。氣候宜人、土地肥沃富饒、景色美麗。屬於白晝的人類在其中只佔了很小的一部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屬於夜晚的妖精喜歡高聲歌唱、精靈則是喜歡……』
  「索羅,吃飯了。」柔軟的女音從不遠處傳來。聽見聲音後,埋首書裡的人兒抬頭,清秀的模樣難以辨認出性別──然而,美麗的臉蛋之下是個災難。
  ◇◇◇
  今年就要上高中了。為了解決讓我們困擾的問題,母親相當努力的在尋找方法──這個問題不但嚴重的影響日常生活,目前為止也毫無解決方法。就算嘗試求醫問卜,也不知道為什麼只有我會這樣──而那些問題,似乎在今天有了能解決的線索。喊開飯的母親已經在飯廳裡擺好飯菜,但我很清楚,即使我們是只有兩人的單親家庭,她也不會過來和我一起吃飯。
  避免彼此近距離接觸,這樣的飯桌才是日常的光景……不過,原因並非我們感情不好。
  「你的學生證,我在今天早上收到了。」母親坐在距離大概兩張書桌外的椅子上,指著飯桌。在我的筷子旁邊有一封已經拆開、用牛皮紙裝著入學通知書和學生證的信。收信人是母親的名字,但內容物是給我的。學生證上以華麗印刷字體寫著的「索羅・普依路・奧塔」,確實是我的名字。像我這樣的人,是什麼學校願意收呢?寄件者寫的是──「亞薩奇爾魔法學園……」沒有見過。魔法學園是什麼呢?地址也沒見過,感覺很遠。
  「那裡是我請人幫忙找到的學校,一律採住校制,要唸七年才能畢業。」母親一面解釋,一面咀嚼白飯。「不用擔心,魔法學園的學生都是從基本的防禦魔法開始學習,我想沒問題的。不過,索羅的十六歲生日要在那裡過了呢。」
  雖然母親說出彷彿幻想小說的台詞讓人有點疑惑,但她的聲音聽起來很寂寞。
  「七年的話,到二十二歲為止的生日都要在學校度過呢。」「嗯。」母親……其實想要幫我過生日的吧?糟糕,一想到之後只有自己一個人,眼淚就好像要流出來了──還是趕緊吃飽回房間去收拾行李吧。距離信上寫的報到日期也沒有多遠了。
  不過,魔法這東西,真的存在?如果真的有,又是怎麼會有這所學校的門路……可是母親不曾說謊,這間學園肯定是存在的。既然這樣,就要去──說不定可以解決困擾我們已久的煩惱。
  ◇◇◇
  一星期後,學校寄來的通知上標註要在火車站集合的時間到來。一早就和母親道別,索羅坐出租車前往火車站。或許是縮成一團坐在最角落的氛圍過於陰暗,前頭的駕駛忍不住偷看了幾次後座的小客人──但身為一名成熟的大人,司機沒有選擇過問,最終只是一路保持沈默駕駛抵達指定車站,讓乘客安全下車。
  抵達火車站後,信上說只要去大廳等,並且帶著學生證就會有人來認領。在內心確認著流程,索羅低下頭,一手捏住學生證、一手抓緊行李箱的把手,嘴裡不住地「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然後一鼓作氣拖著行李箱往大廳方向跑過去──
  隨即,各種痛罵和詛咒他人的怒聲此起彼落的出現──然而,索羅並沒有碰到那些人,甚至連眼神都沒有接觸到。僅僅是從人群裡穿過,行李箱把手斷掉、不明原因摔跤、土產摔爛等等不致於死人卻讓人惱怒的意外頻傳,受害者全是索羅穿過去的人群。
  站在大廳的火車時刻表斜前方底下,索羅努力忍住哭泣,嗚咽、顫抖著提起手,用外套擦去眼淚。不擦還好,一擦眼淚就更是停不下來──即使旁人無法理解原因,罪惡感和歉疚感仍無情地壓榨著索羅的淚水。
  索羅・普依路・奧塔,擁有讓靠近的人發生不幸的能力。無論對方有沒有懷抱惡意、索羅有心或是無意,只要太過靠近必然會遭逢不幸。
  深知自己這樣的體質,索羅的童年一直到十五歲的現在,一直是孤獨的。只要保持一定距離,還是能夠交談──這是保護其他人唯一的方法;對索羅而言,與他人保持距離已經是不可或缺的部分。
  還擦著眼淚,附近突然有人喊了索羅。「你是索羅・普依路・奧塔吧?」那人一身西裝、戴著鴨舌帽,比索羅高上許多。他把帽沿壓得很低很低,第一眼見到絕對會認為是可疑人士。「學生證先給我。」
  「咦、啊、那個……」還沒來得及告訴對方自己擁有會讓人不幸的體質,戴著鴨舌帽的男子便朝索羅伸出手──兩人頭頂上的火車時刻表莫名應聲斷裂,以不規則的弧度朝鴨舌帽男子狠狠砸去──近似詛咒的體質,其危機正逼向主動朝索羅伸出手的鴨舌帽男子。注意到異狀的索羅驚慌地縮起身子,不敢直視、更因為擔心災情擴大而不敢亂動,索羅閉上眼睛抱頭縮成一團,打算等慘烈的碰撞聲過去……然而,跟想像中的不同,現場鴉雀無聲──過了十秒,蹲在地上的索羅終於發現頭頂上毫無動靜。
  帶著淚光,索羅抬頭看去,眼前的景象讓人不禁震驚──預想中應該會慘遭不測的鴨舌帽男子,竟已用雙手接住了斷裂的火車時刻表,放到地上去。隨後,男人自西裝內拿出一張記錄了許多人名的紙,從只能半張著嘴的索羅手中取走學生證拿去核對身分後,才把學生證還給重新站起身子、滿臉淚痕表情呆滯的索羅。
  「對不起……」接過學生證,愣愣道歉的索羅差點咬到舌頭。
  真是太不可思議了。頭一次有人躲過災難,這就是亞薩奇爾魔法學園的人所擁有的實力嗎?那樣的話,去那裡就讀一定也──「那個,亞薩奇爾──」
  話未竟,激動地踏出步伐的索羅往前摔了一跤。理應不會跌倒的。步伐沒有特別大、也不是什麼奇怪的姿勢……雖然跌倒了卻沒有感受到疼痛,緩過困惑與自覺有些丟人的心情,索羅爬起身子。
  面前已經不是火車站,而是一個以暖色系佈置、看起來乾淨舒適、像是飯店房間的寢室。房裡有兩張床,靠窗的那張床上已經堆了行李和疑似學校制服的衣服──這裡是宿舍房間嗎?剛才發生了什麼?難道說,有人來引導是指用魔法把人傳送到宿舍房間?好神奇!
  混合著訝異的讚賞之情,令索羅激動地暫時忘記了剛剛才發生意外的驚險。
  從驚訝中喚回神智的是渺遠的水聲。仔細聽是從後方傳來的……回過頭便發現那裡是盥洗室,看來另外一名室友正在洗澡。不知道是個什麼樣的人。慢騰騰地把行李拖到另一張空床,索羅發現床附近的衣櫃上標有姓名。一個標的是「索羅」、另一個標的名字是「莫葉」。
  「莫葉……」這個名字,好難唸。
  小聲呢喃室友的名字便於記憶,索羅前去伸手打開標了自己名字的衣櫃,發現裡面有數件學院服和長袍。從今以後,就是這裡的學生了。這些衣服給人有了更深的實感。關上衣櫃門,索羅呆呆望著有室友之名的衣櫃。不曉得莫葉是什麼樣的人……對了,要怎麼跟莫葉說明關於那個體質的事情?直接說不要靠近肯定很奇怪,但要是沒說出口害人家受傷就更糟糕。
  「莫葉……」再次重複這個名字。不是常見的名字音節,而且有點像女孩子……不過唸兩遍後,總算稍微習慣些了。
  「叫我?」冷不防聽上去很有精神的男音從旁邊傳來。「喔?你就是索羅嗎?個子真矮!」發出無惡意爽朗笑聲的男音主人莫葉,只穿了一條內褲、脖子上圍著一條毛巾,額上戴了條寬度大約一公分的紅色細環──或許還是鬆緊帶──褐色、後方隨意翹了兩綹如鳥尾的短髮造型,帶了點不拘小節的味道。一派自然地朝索羅打招呼,莫葉朝著這名新入住的室友走去。
  這舉動讓本來還在打量他身高的索羅身體一震。還沒時間解釋就會發生意外的危機感促使索羅左顧右盼,想找可以躲藏的地方。情急下發現兩張床中間有點空隙,索羅當機立斷,橫過床爬到另一側蹲躲起來好跟莫葉保持距離。
  「你是怎麼了,一副害怕的樣子?」意識到室友在躲自己,莫葉臉上充滿了疑惑,但他還是不死心地想靠過去。這名室友可是要一起住的,不管怎樣要先打好關係。然而,當他靠近時,索羅再度逃開了。這次是躲到落地窗旁邊──滿臉害怕不說,手還摸上窗戶卡鎖,似乎是打算從落地窗外的陽台逃。
  「喂。」什麼也沒做卻要被這樣躲著,讓人非常不是滋味。「為什麼要躲啊?」理所當然地,莫葉再度逼近索羅──不知道是距離太近造成體質效果出現、或是莫葉自己的不小心,往前走兩步就被不知道原本在哪的電視線絆到的他往前一個踉蹌,電視就跟著從放置的位置被扯下──似是訓練過危急反應般,莫葉很快穩住身體把薄型的電視接住。
  索羅就趁這時把落地窗的鎖打開,站到外頭的陽台後關上落地窗。
  陽台很短,也已經沒有其他地方躲了……拜託,莫葉不要過來!剛才的電視能接住大概是運氣好,但是下次就不一定了吧?也許會死人啊……都是因為我!
  拼命責怪自己,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才好的索羅往陽台後方看去,確認了宿舍是在二樓的高度。這樣的高度,如果要跨越欄杆爬下去一樓,可以借助陽台欄杆最旁邊的梯子,這樣就不用擔心頭一次見面就讓莫葉繼續發生不幸──
  「不准逃!」
  伴隨怒吼而來的,是強硬打開落地窗、朝索羅的方向撲將過去的莫葉。
  或許是被躲到火大決定抓住索羅強迫對方好好跟自己打招呼,莫葉就在撲經過索羅身旁時,因為不可抗拒的意外,就這麼越過欄杆掉下去──雖然下方是草坪不致於受什麼嚴重的傷,但摔在一群人中間的莫葉,身上唯一可以遮蔽的內褲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不翼而飛。
  目睹一切的索羅握著陽台欄杆蹲下,哽咽起來。這是何等令人尷尬的場景,主因還是自己的體質造成。
  「對不起……」深知靠近只會造成更嚴重的傷害,不敢外出找人的肇事者索羅只敢待在房間裡縮到自己的床上。沒想到才第一次見面,那個體質就發威,把臉埋在枕頭上的索羅忍不住流淚。果然到哪裡都沒辦法跟人好好相處嗎?雖然才剛來但已經想回家了……
  就這樣,亞薩奇爾魔法學園在迎接新學期的第一天,傳出了裸奔的新聞──然而,鑑於當事人實在過於凶暴以致於沒人敢拍下實際狀況,這件事情也就成了無法證實的流言、以及茶餘飯後的話題──
  伴隨無法被證實的傳聞,擁有「讓人遭逢不幸」體質的索羅與倒楣室友莫葉充滿災難的日子就此展開。
            《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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