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新宿黃金街,半徑五十公尺左右的迷你銀河裡擠了兩百間以上的小酒吧,狹小的區域裡觥籌交錯,滿足人們喝醉的需求。
在稍遠一點的距離,因為炒地皮而淪為廢墟的摩鐵對面,有一間掛著紅燈籠的居酒屋,燈籠上用招攬字體寫著「花梨花」,日文音讀「Ka rin ka」。這是一間狹長的店,廚房和整排的吧檯座位佔據室內空間。
花梨花有HOPPY(燒酎加麥芽飲料)、有烤雞串拼盤、有烤青椒、有貓。
坐在吧檯座位,能看見廚房牆壁中間的一扇小窗戶,外頭是水泥圍牆和隔壁大樓的磚牆。沒有風景的窗戶,是貓睹遊戲的舞台。貓睹的睹是目睹的睹,不是賭博的賭。花梨花店裡其實沒有貓,有的是熟客之間的貓咪賭博,賭下一隻出現在窗外的貓是誰。
冰箱上貼著貓咪的家族成員圖,八開大小的紙張畫著十七隻貓,橘虎斑貓、褐虎斑貓、賓士貓、黑貓、白貓、玳瑁貓、銀虎斑貓、三花貓。
「貓咪全都是色弱的。」「對貓來說,色彩只是次要的,對光的感知能力才是最重要的。」這些關於貓的科普知識,並不影響人們覺得貓很可愛,不影響舉起啤酒杯時賭貓的興致。
但對人來說就不是這樣,色彩偏淡便無法分辨的紅綠色弱,是就業中心資料檔案裡寫著的「色覺異常者不可報名」,電視台、電影公司、出版社、廣告代理公司、證券公司,通通拒絕受理。
明明在實際生活中不曾因此遇過什麼障礙,只是在學校的健康檢查時被列為異常,原來這就是小時候老師們說「你以後會很辛苦哪」的意思,因為視覺的稍微不一樣而喪失工作機會。
那是我們不明白也不曾遇到的人生難題,對於自己沒經歷過的事情,人們很難去體會,就像小夢「不太懂一般正常普通到底是什麼樣子。」
這是個拿錢就要辦事的世界,也是個充滿輕聲絮語的世界,過的是哪種生活,取決於自己的態度和如何看待世界。
無論什麼樣的工作都必須決定,是要大眾取向的東西,還是觸動某一個人的心弦;是「想讓一千萬個人笑、想讓一千萬個人哭」,還是想「把話說到就那麼一個人的心坎裡」。
在新宿的貓出沒的日子,二十幾歲的山崎偶然踏進居酒屋,遇見了小夢,遇見了花梨花店裡形形色色的客人,遇見了工作上各式各樣往來的人。「這裡是新宿嘛,人也好、貓也好,都可能隨時消失的呢。」
「儘管將我當成路標吧。不過要記得,沒有什麼正確的道路。」望著天空,品嘗著酒,歲月悄悄溜走,在花梨花廚房的窗戶,貓咪真的會出現。
順便說一句,書封面畫的那隻金銀異色瞳的銀虎斑貓,其實應該是三花貓才對。
(山崎第一次打開花梨花玻璃門時聽到的歌曲。湯姆・威茲的《Downtown Tra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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