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過人間」是「我們與惡的距離」插曲,郁可唯極具感染力的歌聲與施人誠的歌詞,讓我想起一段帶著創傷進入婚姻的故事。
生活中,無時無刻都是隱喻,每個來到面前的人,也都是一種隱喻,代表著過去、現在及未來,也代表著那些未竟事宜。
《路過人間 無非一瞬間
每段並肩 都不過是擦肩》
那些擦肩而過的人,總會在身體留下些什麼,而經常是留(流)下眼淚。
因此,每個來的人,都是帶著一個隱喻的故事。那天,來了一個跟我一樣故事的人。他的眼淚就在離婚那天留(流)下了。
一個拖著好幾具脆弱客體,只有身體長大的40歲「男孩」。
他與女孩經歷了一段一開始就不被祝福的婚姻,以為擁有強壯自體的他,殊不知早已是斑駁的樹皮,跟他還拖著的客體同樣脆弱。
婚姻,死命地撥去斑駁的樹皮,後來雖然遠離了原生家庭,卻也撐不起女孩的愛與恨。
不被祝福的婚姻,從一開始也許就註定分離,因倆人都不想離開原生家庭留下的眼淚,而他們也都未發覺眼淚的存在。
結束了6年的婚姻,即使是現在,男孩還是會想著女孩若沒有他會不會過得辛苦,因為在這段婚姻裡,他承擔了大多數的事情,每當女孩要去做一件事時,他總會擔憂,但也會練習讓自己去相信女孩是有能力的,而他從不會去回應自己真正在擔憂什麼及為什麼會擔憂。不只是女孩,他在家人身上也總是有這樣的感覺,因此他習慣了把很多事情放在心上,也放在身上了。
男孩的不信任,總有一天會像名為承擔的鞦韆般,晃到恐懼的那端。他不再因為不信任,他開始因為害怕而習慣去承擔所有的事情,但害怕無法乘載女孩,那混淆不清的愛與恨。承擔,一直是男孩誤以為自己長大的樣子。因為愛而不信任,因為恨而恐懼。而男孩只學會用一種方式,就是承擔所有事情,但依然承擔不了女孩的情感。
女孩對情感的不安與被忽略,從情感漫延至生活每個層面的要求。看起來強勢,但細細觀察,從來只是話語的掌控,實際上她仍活在失去控制的膽小感覺裡,不被祝福的婚姻,讓這樣的感覺如船錨沉至海底。
女孩追尋那未被滿足的「我需要」,同樣在不值得被愛與突然的鞦韆上擺盪著。只是「我需要」那部分,似是不斷確認的行為,讓她更相信自己不值得被愛,掉進一個不得不如此的循環裡。而「突然」對女孩來說像是正在面對可怕母親,而男孩的恐懼與不信任,有時會將「突然」拋向女孩。
在不信任與恐懼,在不值得被愛與突然擺盪的鞦韆,奇怪的是,過程中時而帶著些許滿足的笑容,只是要從鞦韆跳下時,總會跌倒。
他們都是不得不逼自己長大的孩子,男孩活在沒有情緒的母親,女孩活在高度情緒表達的母親。男孩長大了,趨近靜止冰湖般的冷漠情緒,讓他無法給予女孩溫暖的擁抱,甚至害怕過於親密。而女孩長大了,趨近熔岩般的熱烈情緒,讓她無法給予男孩輕輕的安撫。男孩每天在逃熔岩觸碰湖面的蒸汽,女孩每天在追靜止的湖泊,想擾動面無表情的湖面。
男孩,能完成每件事情,看似承擔,其實正在逃避。逃避那唯一承擔不起的情緒,冰湖與熔岩糾結的情緒。女孩,在意每件事情,看似抓著不放,其實正在焦慮。焦慮著冷漠、不被愛的突然遺棄。
離了婚,才知道留在身體裡的回憶不只是婚姻裡的種種,還包裹著原生家庭的記憶。但在婚姻裡,卻遺忘或不願看見被包裹著濕黏的原生家庭,而這濕黏是倆人彼此觸發而來的,讓倆人成了愛人也成了敵人,讓倆人成了受害也成了加害者。
最後,男孩說他想成為一個溫暖的人,因為溫暖底下是得來不易的安全感,可以讓自己也讓對方感到安全。安全感如同為槍枝獻上一朵玫瑰,既勇敢又溫柔。男孩雖逃避,但他相信愛和永遠的幻覺,即使再苦再痛,他仍期盼哪一天女孩能回來,而男孩的溫暖會讓倆人的永遠成為真實。
筆者想著,若男孩不相信那幻覺,那就真的真的太苦了。
《以為痛過幾回 多了些修煉
路過人間 就懂得防衛
說來慚愧 人只要有機會 就又淪陷》
在情感依附來看,故事裡的男孩看似逃避依附,而女孩似是焦慮依附。希望哪天不管他們又淪陷了誰,都能成為彼此的安全依附,共度餘生,不再輪迴。男孩女孩已輪迴(追<–>跑)了好幾世,也許痛苦這一世後,他們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