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無規範(normlessness),不僅指行為乃是即興式的,且其規則尚待大家表述,我還認為那包括其它意思:制約性紐帶的行為規範仍不明確,沒有一套道德腳本可供依循,即使違反互惠原則,當事人也很少受到社會懲罰。無規範可依循的互動無法將恰當的行為與不恰當的行為清楚區分開來,因為對不恰當行為的相關罰則很少。這種缺乏完備規範的現象乃源於自由的落實以及伴隨而來的積極概念(例如自力更生、獨立自主以及享樂主義,這些都是自我主義首要強調的字眼)。從這些積極概念即產生出了消極紐帶,而這些就規範性而言,通常是模糊的、混亂的、具有多種定義與目的的,是當事人藉由退縮或者消極選擇來表達自主權場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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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同時也引發了對文化概念的重新思考。在傳統的人類學和社會學中,文化藉由角色、規範、儀式和社會腳本(亦即透過積極指令要求大家歸屬、認同、執行甚至即興發揮)來塑造社會紐帶。相反,在消極關係中,行為者必須自己努力面對自我行為的意義以及難以捉摸的特質。如果說當今的文化越來越常見到諮商或是自助措施,那麼這是因為愛情、育兒和性領域中,很少會有文化模式以具有約束力的方式來指導行為,並迫使男性和女性按照議定的方式團結一致,共同遵守法則和規範。自助文化和心理諮詢包含並提出與關係相關的腳本,但它並非來自一套有序的、神聖的符號,而是來自充滿不確定性的社交環境。心理上的自我管理只不過是管理普遍存在於人際關係中的不確定性而已,而在這種人際關係中,以市場語法以及語義組織起來的性自由和性歡快,已被拿來換取心理上的踏實的確定感。
摘錄自《The End of Love》(
為什麼不愛了)
Eva illouz著,翁尚均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