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記:The End of Love -1

2022/02/21閱讀時間約 3 分鐘
《金魚妻》黑澤R著,集英社出版
由於「性化」乃根植於側重身體關係的認識,身體正是提供有關互動的可靠知識之來源,並成為引發互動的助力。
因此,隨意性愛反映了被學者所定義為「普遍的性化」的現象,這種現象包含以下四種組成部分:其一,性魅力是決定一個人價值的唯一因素;其二,性魅力的定義是狹隘的,專指肉軀的魅力;其三,伴侶之中至少有一方的人格在性方面被物化;其四,性化無所不在,以至可以強加於人。那麼,性化就等於如下的事實:性已滲入並普遍存在於許多或大多數的互動以及社會群體中。美國心理學會專案小組(The American Psychological Association Task Force)認為,性化與健康的性是相反的,後者隱含著互相性。但我本人對於性化的觀點是不同的。依我看來,性化影響的主要問題是:一旦它使身體成為互動的首要場域,這就令情感的表達和交流變得既不名正言順又不確定,並且一味強調肉軀,肉軀便成為人際知識的來源。因此,這使社會認可的過程變得矛盾,因為這過程有時位於身體,有時位於自我,而這兩種對自我知識的模式並非總是重疊的。
由於身體被認為是獨立的、自主的,基於身體關係的認識論,便不易與基於互惠的社會性相適應。例如皮埃爾布迪厄(Pierre Bourdieu)就告訴我們,期待未來回報與時間性(temporality)共同建構了禮物交換的機制,從而使禮尚往來的社交儀式沉浸在時間流裡。時間性與未來性乃是互惠的固有本質。然後,由於在隨意性愛中,歡快幾乎只是瞬時的(兩個身體同時短暫地享受歡快),這使得社會交流與未來脫節了。因此,隨意性愛與傳統社交大不相同,因為後者是基於相互性、敘事性、期待性以及對未來的預測(回贈禮物總是未來的事)。它也不同於與陌生人的互動,因為在與陌生人互動中,寫在腳本裡的是可預期的、沒有斟酌空間的「非互惠性」(non-mutuality)。隨意性愛是一種不確定的互動形式,因為它接納各式各樣的可能性。對於社會學家與經濟學家來說,不確定感恰好與期望有關,更確切地說,與產生、想像與談判期望的困難有關。
(不確定性)涉及未來,涉及我們的期待是否能夠獲得滿足,此外它還涉及現在,涉及我們產生期待的能力。通常,規範和體制事我們賴以建立期待的東西。即使它們一直多少帶有不確定的成分,它們仍支撐著明確的、不含糊的概念和期望。
隨意性愛產生不確定性,這是因為它內部沒有明確的規範核心,因為其深層的體制結構乃位於彌散的消費市場(其性質是瞬息萬變的、逐漸過時的),並且因為它植基於不同且多樣關係的性別腳本上。在前現代的關係中,性別角色最終被歸入婚姻與道德的定義中,而性在消費市場中的紛亂夾纏則使性別差異和身分認同失去作用。隨意性愛是反向的社交腳本:為「非關係」(non-relationship)所寫的腳本。
這裡扼要地回顧一下:男性的性自主是以自主、超脫和積累的方式實踐的,而女性的性自主則較為矛盾。後者以自主模式和關係模式交替存在,試圖與他人達成一些共同的情感目標。對於女性而言,隨意性愛在側重關係和身體的自主性之間造成了衝突,但是對於男性而言,隨意性愛是積累性資本與地位的機會。女性的社會生命大部分乃是側重關係的,因為女性依舊在社會中提供大量的照料工作,而對男性而言,隨意性愛是他們表現男性氣概(與滿足個人歡快息息相關的權力、超脫、自主與工具性)為主要特徵的方法。從這層意義上講,關係的性化與關係的規則相互衝突,並使男人與女人在性領域和親暱關係的社會結構中處於不同的位置。
摘錄自《The End of Love》(為什麼不愛了
Eva illouz著,翁尚均譯。
    曾彥晏
    曾彥晏
    日海合相的資深鳥奴,臺師大臺文所碩士,負笈日本數年。跑過大選新聞,做過白恐口訪,看過政治檔案,玩過IP轉譯。評論與日文譯作散見書籍雜誌。著迷於埋藏各種空間深處無法言說的秘密。找我:[email protect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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