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拉米蘇百匯冰淇淋】京都河原町 - mumokuteki

（寫於3月4日星期五）

最近的狀態，大概都不太好。

想要消失於世界上的念頭，是消除不掉的。或許有如肺炎病毒一樣，要學會與它共存。它就像是刻在身體裡面的、看不見的一個詛咒。又或者它是一隻黑色的巨獸，平時會沉睡在情緒海洋的最深處。然而，一旦海洋不再平穩，它又會再次張牙舞爪，勸說你要永遠離開這個星球。我沒有辦法讓它離開，只能不斷幫自己補充微弱的能量，就像是要努力去哼唱一首又一首的安眠曲，好讓它能夠多睡一陣子，好讓自己能夠再有氣力在人生路上多走幾步。總覺得，如果了解這個世界正在發生什麼事情，如果了解從小到大接收的價值觀大多都是謊言，如果了解每天在世界總有一個角落充滿著絕望，大概每個人都會想要消失吧。因此，我覺得我才是正常的。（很矛盾吧。我覺得自己「正常」，但又會覺得這個狀態「不太好」。）

準備畢業展覽的一個月，完全沒有仔細看新聞。每天都只是草草瞄一下手機通知就算了。雖然不至於完全不知道外面正在發生什麼事，但是如果跟我多聊兩句，大概30秒之內就會露餡讓人覺得：「天呀這個人完全沒在看新聞耶。」可是自從2月24日俄羅斯對烏克蘭發動軍事侵略後，我變得更加害怕把新聞點開來看。加上最近香港每日的確診人數都五萬起跳，也有聽說不少確診者因為醫療系統崩塌失救而死的事情，就更加不想閱讀了。其實早在上個禮拜，我也一直在心裡催促自己：「要回復聽podcast和閱讀新聞媒體的習慣了哦。」可是久久未有行動。心裡有一種莫名的抗拒感。

然而很神奇的是，昨天塔羅牌推了我一把。我詢問存在「我現在可以準備些什麼」。存在透過卡牌回應我說，知道我現在正在經歷一些困難，而且我對此毫無頭緒。它繼而給我忠告，鼓勵我去處理那個或許已經逃避了一陣子的困難情況。

「你一定已經準備好要這樣做，否則你不會抽到這張牌。」

它還告訴我，這樣做的結果並不是會為你帶來幸福美滿。代表結果的卡牌是「倒吊人」，是一張代表受苦的卡牌。但同時它也象徵透過承受苦難而帶來蛻變。經歷困難，汲取經驗然後有所成長，也許這就是存在想要提醒我的事情了吧。

無止盡的痛苦絕望，就是無止盡的學習和成長的機會。這樣想的話，似乎還有點心情雀躍，畢竟我很喜歡學習。痛也是習慣了，無所謂吧。

就是這樣，今天早上終於鼓氣勇氣，點開2月11日的轉角國際daily podcast，開始補一個月前的國際新聞。四位編輯的聲音陪伴我走過鴨川河畔、陪伴我乘坐前往市區的電車、陪伴我在鬧市街道緩緩步向咖啡廳，然後，我到達了mumokuteki。

嗯…我完全忘記要拍一下店舖的外觀。mumokuteki是一家兩層的店，樓下賣一些食品、生活雜貨以及衣服，樓上則是咖啡廳。

在單人的靠窗座位坐下，點了一個定食以及一個甜點。窗外是一個被高牆圍起來的、放滿盆栽的小小空間。從高牆上的縫隙眺望，可以看到一些大樓的頂部，以及灰朦朦的天空。

負責接待的女服務員很可愛。她的個子不高，雖然戴著口罩，但是透過眼睛可以感受到她的笑意。素黑的長髮綁成了馬尾，齊劉海稍微凌亂，讓我不禁猜想，剛剛的午餐時段大概很忙碌吧？她幫我下單的時候，似乎不太熟悉平板機器的操作；明明還有快一個小時才last order，她卻在下單後特意跑來告知我然後又匆匆離開，應該是入職不久的新人吧。看著這樣子的身影，想起了以前自己在日本餐廳打工的情況，心裡想要默默為她加油。

吃過定食之後，提拉米蘇百匯冰淇淋就來了。一都很直喜歡mumokuteki的豆乳霜淇淋。它有一股豆漿的甜香，非常清新。而且整杯冰淇淋下來才220卡路里，負擔不大。旁邊的提拉米蘇蛋糕，上層有巧克力和咖啡的濃郁，下層而口感綿密、甜而不膩。唯一讓我困擾的是，這邊的水果都是用冷凍水果，配上冰淇淋冷上加冷，吃完之後整個身體好一段時間會充滿寒氣。如果這時候有一杯熱茶就好了。

甜點很好吃，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吃到咖啡的苦味的時候、吃到過於寒冷的冷凍水果的時候，又或者是吃完一口抬頭看到一片死灰的天空的時候，突然會覺得好難過。

我的精神狀況是不是已經到了甜點無法療癒的地步了呀？

「你現在比較常感受到的是，與在日本的朋友離別的事情，還是能夠和在香港的朋友重聚的事情？」

突然想起了輔導員問我的這一句。

「後者。」

我的回答沒有猶豫。

不知道已經做夢回家過幾次了。不知道已經在夢裡重遇過在香港時認識的人幾次了。想起那些畫面，想起那些面孔…卻又然後想起很多傷害我的說話。想起很多被嫌棄、被忽略、被說「你真奇怪」的經歷與感受。

我找不到這一連串的記憶片段出現的邏輯。為什麼從甜點會連結到輔導經歷，為什麼從輔導經歷會連結到以往與人相處的經歷，為什麼明明會從懷念的情懷轉移到受傷的經歷。一切都沒有邏輯。

最近都會這樣子。腦袋裡面各種想法隨時都會湧泉而出，不管我在哪、不管我在做什麼。…與其說是最近，倒不如說我一直以來都是這樣的吧。

眼前的盆栽區突然出現了兩個人影，是那個女服務員和另一個男服務員。男服務員似乎在指導她要如何處理盆栽區的工作，而女服務員則認真地聽他講話，點頭鞠躬。這一幕把我拉回現實當中。

如果她也在努力的話，我似乎感覺我也可以在努力一下。雖然這並沒有邏輯可言，但感受有時候就是沒有邏輯。

在努力一下。

在活一下。

跨越了難關，並不會看到彩虹。但是會看到一個更有經驗的自己。

我希望下個禮拜可以寫一篇比較陽光一點、比較集中在餐廳和甜點上的文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