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同僚早前極力推薦日劇《坡道上的家》,6集故事不足6小時已摧毀她想當母親的意願,希望別人看完可以給她正能量。未能一口氣追劇,皆因劇集經常採用「旋轉鏡頭」手法,對患有眩暈症的觀眾實在很難集中,斷斷續續才看完。
劇集改編自 角田光代的同名小說,描述日本男權社會底下年輕母親的困局,育兒帶來的煩惱,家庭成員(丈夫與公公婆婆)指指點點的抑壓,社會對母親的無形道德規範,自身對母親定位的期盼,在在把女主山咲里沙子(柴崎幸 飾演)逼至喘不過氣來。
一件殺嬰案件,一隊陪審員,為期10天的庭審,里沙子當上候補陪審員。突如其來多了一個身分,里沙子未開始而壓力大增,如何兼顧照顧稚女與家務,她跟丈夫山咲陽一郎(田邊誠一 飾演)商量,換來是「你不要太勉強自己啦」的輕視。里沙子猶疑應否放棄,懷疑是否如丈夫所說自己連當十天「雙職女性」的能力也沒有。
「殺嬰案」疑犯是初為人母的安藤水穗(水野美紀 飾演),不知是失手或蓄意將8個月大的女兒丟入浴缸中溺死。在審案過程中,沙里子從被告人丈夫與婆婆的口供,檢察官的證據與律師的辯駁,里沙子漸漸將被告人與自己重疊起來,回憶起自己也曾失手差點殺害自己3歲多的女兒文香(松本笑花 飾演)。
故事播出「安藤水穗殺女案」發生後,傳媒向「安藤家」鄰居的訪問片段。眾人按自己的想法陳述對安藤水穗的負面印象,令觀眾覺得水穗確實有問題。水穗丈夫安藤壽士(真島秀和 飾演)與壽士母親安藤邦枝(倍賞美津子 飾演)的證詞,把水穗標籤成不稱職的妻子與母親,嬰兒最後死在她手中。
而水穗的辯護律師卻從反方向辯證水穗承受不起丈夫有外遇及婆婆的刁難,在精神長期鬱壓下錯手害死女兒。控辯雙方的供詞,令作為候補陪審員的里沙子甚為困惑,後來更出現「身分錯亂」現象,把自己栽進水穗的角色裡,開始影響到自己的日常生活。
她煩躁女兒文香經常把玩餐盤的食物,對女兒耍脾氣按捺不住咆哮,對丈夫陽一郎的冷言冷語忿忿不平,視婆婆山咲里子(風吹淳 飾演)的事事關心為侵略主權。里沙子越投入陪審員的角色,對自身的角色越感迷惑,她開始無法自制的喝啤酒,惡性循環,最後更被丈夫警告,「妳自從當候補陪審員後,開始多喝啤酒,小心患上酒精依賴症。」
里沙子當候補陪審員的日子,展現她骨子裡小心翼翼的性格,面對丈夫陽一郎及公公婆婆的小心翼翼,身處陪審團中對法官及其他陪審員的小心翼翼,與朋友訴苦時同時也小心翼翼。里沙子的小心翼翼正好反映她隱藏的情緒,對自己欠缺自信,對疑惑不敢直言。
里沙子缺乏自信來源於家庭主婦角色的社會定型,初爲人母的不知所措,丈夫及公公婆婆的預設要求,無形壓力令她更不敢,不敢打破男權社會的常規,而隱忍又使她透不過氣。當在庭上聽到控辯雙方對安藤水穗的陳詞後,里沙子迷惑了,不知不覺墮入安藤水穗的角色裡。
里沙子與安藤水穗的類近際遇,令里沙子對水穗產生同理心,認為水穗之所以犯下無法逆轉的罪行,是長久自身存在價值不被重視的惡果。因此里沙子鼓起勇氣在終審前說出自己的真實想法,簡短有力,擺脫之前的小心翼翼,重新尋回自信。離開法庭,里沙子獨個兒走在銀座街頭,瀟灑地與以前不敢表達自我的自己話別。
劇集跟小說一樣,對年輕母親承受的種種壓力沒有提供解決方案,除了里沙子一時突破了心靈障礙,其他一切依然故我。丈夫還是這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男人,公公婆婆仍是指點江山的長輩,女兒文香沒有變成乖巧的小天使。生活依舊,里沙子往後會怎麼走,能熬下去嗎?就要觀眾發揮想像了。
社會雖然對母親這個角色付與崇高地位,同時亦設定母親這個角色不能撼動的規範,不管妳同意與否,只要妳當上母親這角色,無形規範便會如影隨形的跟妳一輩子,並且一代傳一代。就如里沙子與安藤水穗的婆婆,自己受過的艱難,覺得媳婦理所當然要甘之如飴。萬一妳受不了欲起來反抗,換來的極可能是更大的羞辱與抑壓。
「小子化」,是全球面對的大問題,故事裡里沙子的女兒文香便是「小子化」的因果。一個孩子,無數成人侍候,不成「小魔怪」才怪。現世代孩子,確實很難教養,不是一句「身教」便能完事。以手提電話為例,資訊發達,成人無法脫離手機一刻鐘,如何身教孩子少玩手機?因為育兒艱苦,母親才會偉大。
養兒育女,首要搞清楚為何要養兒育女?人類繁衍?傳宗接代?延續自身的優良基因?生殖器崇拜(不要奇怪,有30%以上人口均認為沒有生過孩子的女性算不上是女人)?搞清楚做父母的理由才當父母,是成人的基本責任。
搞清楚後,欲戴其冠,必乘其重,作好生理與心理準備,跟著一步一步學習,不急不緩,才有機會成為下一代榜樣的父母。大宇宙規範不易改變,就從小宇宙(家庭)開始,希望在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