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現在的思維習性究竟是什麼?(之二)-我們在《受害者》與《加害者》的定位之間來回搖晃

2022/04/12閱讀時間約 7 分鐘

我們是受害者還是加害者?

要講這個題目,最好先説説自己比較深刻的記憶。
228 事件造成許多家破人亡與更多的生離死別。我先輩林氏家族來自南投臺中,從霧峰到草屯到新莊,都有親人的足跡,也聽説過 228 當時實際受害遠親的故事。
高中時我創辦搖滾樂團《南方血統 Southern Breed 》,跟鍵盤手一起取了這名字,在台灣搖滾史上還有所記錄(不同年代不同團員)。 當時樂團除了我以外,其他團員都是外省官二代,其中三位還是兩顆星將軍的獨生子(一共六顆星)。我們玩搖滾相處很融洽,但也常看到這幾位官二代習慣性地鄙視周邊本省人,稱呼「這些土臺客」。樂團表演,每有爭執的時候,他們就會很自然的對我霸凌咆哮。有一次爲了跟樂團玩在一起的女孩吵起來,官二代還聯手欺負我。當時創傷很深,如今我雖不再記恨,但卻會永遠記得。
大學讀工學院,環境單純不懂政治。班上當時有位李姓同學(老爸是特別富有的高階警察),是唯一在學校四處遞名片的名人。如果我沒記錯,他名片上印的好像是啥《國民黨中央青年委員》。他在班上集結小圈圈,網羅精英,將我們這些土包子排除在外。起先我根本不懂這玩意,後來看到教官容許他吃香喝辣的模樣,我才理解原來還有這種不同等級的同學(後來聽説叫做《抓耙子》),年紀輕輕就知道利用關係享有特權?
我得過得過全國大專辯論比賽個人最佳辯才獎,也贏過美國新聞處舉辦的全國大專英文演講比賽,所以服役時,軍隊上層就指定我擔任蔣介石追思會的主講致辭。那種演講挺肉麻的,歌功頌德加上照本宣科,但我心想至少被認可了?但後來分配教官職務的時候,我不是黨員,就毫無懸念的被剔除了,然後到金門長駐一年半(當年還有輪流炮轟)。其他獲選教官肥缺而舒適完成服役的,據説都是黨員,或者是爲了獲選教官而臨時入黨的。
出國後自己在美國矽谷創業,慘敗三次,卻也有多次成功股票上市的記錄。其中有一家我 100% 持股在歐美做貿易行銷的公司,我 100% 持股,聘雇了當時失業走投無路的白人銷售。我們在 80 與 90 年代表現優異長期獲利。隨後我興趣轉到創投與天使投資,決定將公司在獲利時收掉,白人銷售與華人財務就偷走我的客戶與我的供應商關係,另起爐竈開了家完全同樣的公司。當時我請了律師去函阻止,但他們陳情說,服務多年並未纍積財富,所以他們才是《受害者》。哈哈!原來我也不知覺的扮過《加害者》。
我們都是凡人,是否您們在記憶中也輪流扮演過《受害者》與《加害者》角色?

轉型正義敵不過根深蒂固的傲慢

風水輪流轉。台灣在威權轉移完成之後,開始追討昔日舊賬,於是興起了所謂轉型正義。那些威權時代的得利者,被昔日他們輕視看貶的《土臺客》超越而過,本土力量不斷抛開他們身邊揚塵而去,舊勢力變成了《受害者》?有趣的是,這些當年耀武揚威,今日逐漸失勢的人,似乎在彼岸找到了出口?
二十年前我上海有創投基金,經常往來兩岸三地,結交了不少彼岸的新朋友。那段時間,也開始有很多人台灣搬到大陸定居。有一次,一位在上海發展不錯的丁先生跟我聚餐(大批發商當時在上海的領導),同桌還有多位在上海長住的台灣外省人。
酒醉飯飽之後,這位丁先生首先發難,開始激烈地批評台灣,從政府批評到人民,從城市批評到鄉村,似乎在他口中,台灣一無是處。尤其態度上他一副「我們家以前在台灣多風光,後來被本省人搶走了,導致我們優越不再」。我很清楚,並非所有外省二代都有如此明顯的態度,但對於本土人掌權這個事實,隱藏的不滿是絕對有的。
批評台灣沒關係,因爲台灣就算沒別的,也還有言論自由,不怕你駡。
但他同時卻將大陸捧上了天。經由他口中説出,大陸到處效率高超完美無缺?我從 1988 年就開始在深圳投資,從改革開放初期亦步亦趨地成長了三十年(當年進入上海成立基金,還是上海四位副市長輪番造訪力邀才定案的)。我本人在大陸投資三家新創公司,都成功的股票上市,所以還算有資格指出「大陸蓬勃是好事,但過程中有許多倉促與奇特的現象,連大陸自己人都不會說他們有多完美。」台灣人搬到大陸,自己熱昏頭了?
我跟這位丁先生產生了激烈辯論。過程中明顯出現一個事實,就是這些搬到大陸的台灣新群組,有一個共同的自我誤導:他們以爲搬到大陸,脫離台灣,就可以高高在上的辱駡台灣?其實他們的態度,有很大部分是在為自己搬離台灣自圓其説,並且硬要說服你承認他在大陸過得多麽好。他們將自己定位為《新台灣的受害者》,到了大陸就翻盤?其實問題從來不是你住在什麽地方,而是你自己到任何地方,用什麽態度自處待人。不然我保證,你搬到大陸住久了,人家看穿你的斤兩,你遲早又會變成大陸當地人的《受害者》。

《受害者》遍地開花 氾濫浮誇

真正的《受害者》令人同情,讓大家爲他們義憤填膺,敵慨同讎。有位女立委,就是因爲她弟弟在軍中受到迫害身亡而奮起。大家知道她是真正的受害者,加上也有能力,於是她順利地當選立委。
但《受害者》如此的角色,今天卻在四處被浮誇地濫用了。
一位女士違規停車,不服警察取締,打了警察一巴掌。等她看見路人開始拍照時,她立馬躺到地上歇斯底里開始嚎哭尖叫「警察欺負我」!典型的强盜喊抓强盜。
年輕家庭全家上餐館,父母放任孩子們在餐廳喧鬧亂跑,不但擾亂其他客人,還製造了可能的危險。經理上前勸導,這對父母卻立刻叫囂起來,說我們是付錢的客人,孩子有他們的自由,不用你管!餐廳管教了孩子,也請他們離開,這對寶貝父母就發飆演出全套的受害體驗,抓著經理要餐廳賠償。典型的顛倒是非,加害者顛覆扮演受害者。
更常見的,疫情兩年期間,多的是拒戴口罩卻要强行進入便利店的例子。小小一件事情,卻因爲某種内藏傲慢,這些人就堅持要將小事擴大成全武行,還有離譜到挖員工眼睛的。這些拒戴口罩的人明明理虧,卻又特別會扭曲事實,演出他是被便利店欺負的受害者,說被強迫戴口罩,侵犯了他的人權。個人覺得便利店的年輕員工最辛苦可憐,薪資大概沒多少,工作環境卻非常不安全。
扮演《受害者》,就可以顛倒是非,顛覆黑白?此風還真不可長呢!

大家都加害,大家都受害

藍黨以前被紅黨趕出來,是紅黨的受害者。所以藍黨編織了一場數十年反攻大陸美夢,想從《受害者》反正回歸。當時的台灣,一直是他們看不起但勉强暫時落脚的小地方。
綠黨數十年前確實是因爲被藍黨長期威權迫害,犧牲了許多人,終而產生綻放的《受害者》(像早期郭國基,黃信介,康寧祥,以及施明德,就是真正可歌可泣的革命者)。但到今天綠黨掌權,也開始浸淫於權力分配,變成新既得利益者。筆者有些後輩好友,選舉前押對寳贊助了蔡候選人,選後立刻變成權力分配的得利者。我很替他們高興,不過請小心一點,別自己逐漸變成加害者了。
紅黨得勢數十年,姿態越來越高,現在被白人圈子貿易制裁,就快速地回到當年那種「抗美援朝」對抗心態。最有意思的還是《華爲》,華爲的行爲不是今天被制裁以後才曝光的。多年前矽谷就遍傳《華爲》抄襲網路公司思科 Cisco 的技術,在政府撐腰中跳躍啓動,迅速壯大成今天的巨大規模。現在華爲夠大了,國家又爲了顔面而全力支持,華爲沒在怕,不過還是選擇喊冤自稱《受害者》?
原來今日的思維,逐漸從清楚的是非黑白演變成模糊的各自表述?原來並沒有真正的對錯好壞,只有利益分配與利害衝突。
觀察今日人們自處與相處的彼此定位,好像就是《天天在加害者與受害者角色之間搖來晃去?》?得到利益的就會被定位成《加害者》,得不到利益的就會呼天搶地定義自己為《受害者》!過去,現在,未來,大家的角色不知還要互換多少次呢!看來未來世界只會更加複雜混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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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我是林富元,矽谷天使投資人,也是一生從事搖滾樂團表演的音樂家。在未來世代,若你仍是個墨守成規的乖寶寶,當心機會從你身邊溜走!透過我的人生分享,一起破解走在他人前端的秘密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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