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讀｜《月亮是夜晚唯一的光芒》深夜裡的輕嘆與吟詠 生命中遺憾難免但我們仍能愛這個世界
2022/04/19閱讀時間約 10 分鐘
我很熱愛這個世界，只是它偶爾讓我失望。
很幸運可以巧遇《月亮是夜晚唯一的光芒》這樣一本溫柔的書，在微冷的夜裡，瑟縮在城市裡老舊的租屋房中，看著不朽的文字彷彿也安慰到了自己。《月亮是夜晚唯一的光芒》這本散文集，記錄著作者長久失眠下關於夜晚的感悟與記事，帶著溫柔而悲傷靈魂，她一次次地伸手擁抱這個世界以及自己所經歷的折磨。很喜歡不朽的文字，在流暢的敘事裡富有洞察人心的哲思，在她的文章中總可以看到自我的坦誠、對世界的觀照，還有即便愛了會傷仍要愛了又愛的勇氣。
離家到城市居住邁入第八年，孤獨成了生活的情狀詞與代名詞，那樣的孤獨沒有特別悲傷也不需要被理解，屬於我們這個世代的落寞被葬入車水馬龍中、燈火通明中和無盡淺薄的言語之中，常常沒來得及在夜裡整理今日的悲歡，而明日又要歸附於新一日的川流不息。我常有這樣的荒蕪感，而相信這個城市裡每個孤寂的靈魂都是如此。《月亮是夜晚唯一的光芒》不算是一本治癒系書籍，但透過作者的文字可以給人對自己坦承並緩緩前行的勇氣，如同照拂著暗夜的月光，溫柔而有魔力。
今天想跟大家分享我在本書中讀到自己感受很深刻(同時也是在不同階段反覆思考)的課題—孤獨、熱愛和了解自己。一起來看關於這些必經之路，作者有什麼樣的感悟與體會。
▌孤獨的課題—沮喪中擁抱世界的勇氣
把名字從孤島變成了星球，是因為，我希望我自己不再成為一個孤島，而是成為一個星球，它會獨自運轉，它有自己的星系，有自己的溫度和型態，每一個星球的介質和核心都不盡相同，可是星球跟星球之間會遇見，它們會有相遇的軌跡，會有交匯之處，彼此相遇然後再回到自己的生活，我希望我自己的生命能夠這樣，那麼，這樣的我就不是孤島，是宇宙，是萬物。(P50-51)
懷揣著屬於自己的心事，獨自走過屬於自己的人生道路，「孤獨」似乎是人生中必然的課題。不朽在書中許多章節的描述，都細緻刻畫著孤獨的樣貌，例如：十八歲離開家鄉隻身到台北念書的那一天，台北在下雨，而後來有很長一段時間，這場雨並未在她的心中止息；又如：因為服用安眠藥而自動遺忘許多事情，在沒有記憶的空白之中，面對已發生過卻十分陌生的時間痕跡。
常常覺得每一個人就像一個立體模型，那些生活的細節、走過的瑣碎如同隱藏在內部的卡榫，支撐和型塑大部分的我們，然而也正因為無法從外顯的表徵看到這些卡榫，我們無法感同身受他人的孤獨。但即便因為病症、離鄉、或種種因素而不斷地走向孤獨的作者卻告訴我們：「別成為一座孤島，別鎖死自己的悲歡，而是主動投入宇宙之中。成為自己的星球，再去熱愛整個宇宙。」這句話乍看十分浪漫，卻是十分勇敢的事情，頂著以光年計算的距離、星球與星球之間的歧異走向宇宙，為的不是取暖，而是做為一個星球除了忠於一生的軌跡，與其他星球一起努力交織整片星空也是畢生的任務，為了這樣的任務可以偶爾放下孤獨擁抱這個世界。
也許與世界連結的我們，一樣無法在偌大的世界裡找一個安然的角落輕放自己的心事與孤獨，但我們在這裡走過、看過、交談過、分享過的種種，都會一定程度轉化為智慧與溫柔，撫慰我們內心深處的自己。
▌熱愛與放棄同行—愛所當愛，常懷期待
這些年讀過的書裡，讓我覺得最難過、最絕望的一個概念是—邊際效應。簡單來說，當你第一口吃蛋糕的時候，它是最好吃的，但對這塊蛋糕的滿足度，會隨著你吃的速度遞減。也就是說，當你吃到第一百口的話，你對於它的喜悅和滿足度，幾乎可以說是零，這就是邊際效應。講白了，就是遞減的過程，那些我們所感知的快樂和悲傷，每一樣在我們神經末梢重重發酵過的情緒和感受，都會隨著時間一點一點遞減，而這一切就是邊際效應，我覺得這是一件很難過很難過的事。(P71-72)
為了常常放棄這件事，我買了許多心理學的書籍想治療自己，總覺得無法堅持是一種毛病，但是每每看見自己一股腦投入下一份工作、下一種學習，都會不禁產生：「我這不是還好好努力著嗎」的感覺。
看到〈熱愛常常與放棄同行〉的篇章，感觸真的太深、太深。關於熱愛，作者以為即便是常常放棄的人，都應該思考在持續熱愛的時間裡是否有給自己滿足，很多被我們所丟棄的事物，重點不在於「丟棄」，而在於我們所付出過的時間，我想這意味著因為真心實意的付出過、熱烈過，決定放棄的這瞬間也是熱愛的一個過程。在看完這本書的不久，有一天我突然想起高中導師在我的週記本曾經寫下這樣的擔憂：「傾盡一切燃燒自我的過程十分美好，然而過度用力的燃燒卻很容易將生命耗盡。」
十七歲的我並不太懂得「生命耗盡」是什麼意思，只知道如果熱愛便要奮不顧身，要傾力去做，才有資格稱之為愛。於是，我如同趨光的蛾子，奮力撲向每個時期我所認定的那團火，不怕焚身亦不怕成為灰燼。而很後來的現在，我才醒悟熱愛的盡頭不是成為灰燼，而是耐煩。是源源不絕地供養著心之所向，不論豔陽或是下雨都保持著初心走向理想的聖壇，日日勤擦拭、應對進退皆不逾矩、即便周而復始亦不煩不躁。
熱愛不是奔向終點的馬拉松，而是循環往復的折返跑，若要延緩疲憊便要控制速度、若要再堅持下去便要再跑一遍相同的路徑、若要持續愛著便要忍受每一次壓完邊線站起身的踉蹌與眩暈。如果耐不住煩棄了賽，人生便再無風景、百無聊賴，淒涼的風襲上心頭，難以復生出熱火。愛無所愛，就是耗盡。
成為灰燼是一種結果，耐煩則是一種過程，真正的熱愛應該是即便到了最後仍在過程裡。於是我想，寫下「永遠要對自己的熱愛有新的期待」的作者，大概也仍在這個過程中吧，一直、持續熱愛著新的熱愛和這個世界。可以確定的是，始終不能放棄的是：愛所當愛，常懷期待。
▌好好了解自己—迷失、自我認識、為自己抉擇
也許我們能抵禦孤獨的襲擊，甚至可以享受孤獨的自己，也能夠在熱愛時勇於投入，放棄時饒過自己，但關於「了解自己」便是相對於前面兩個課題，更為困難的問題。很喜歡在〈要一直迷茫，一直奔往〉中的這段對自我的覺察和坦誠：
我只有在攤開自己的傷痕時，才最像自己。這句話不是指快樂都渺茫，也不是說快樂對人生來說不重要，相反地，快樂太重要了，以致我們一輩子都在尋找快樂，並在尋找快樂的路上受傷和徬徨。(P91)
在成為自己的過程之中，好好了解自己最艱難的部分應該就是刨挖最內在的自己，不論是醜是善、或傷或完好都可以真實的攤開，攤開之後坦誠地面對，再為真實的內在深度解析，以完善自我。
人生一定要迷失，我的每一次迷失，都是一場成長。意思就是你一定要不解，只有在不解的時候，你才會主動去找答案。這個找答案的過程，並不容易，有時候是一個很複雜的結，有時候是一個死結，更多的時候是不了了之的結。總之，就是把生活繫成一個又一個的結，這個結就是生命的花紋。(P94)
作者提到「迷失」、「知道自己想成為什麼樣的人」和「為自己做決定」這三件事，是當我們面對迷茫時所該應對的三個步驟。也許「迷茫」總使人手足無措，但同時也是成長的契機，透過迷茫我們可以認知到真實的自己，必須「要先了解自己的缺陷，才能填補缺陷，清楚並接受每一個面向的自己」，坦誠地面對自我並非容易的事，這與上次分享《蛤蟆先生去看心理師》所分享的心理諮商過程相同，刨挖內在的過程可能會發現不喜歡或不想承認的自己，但唯有觸碰那些痛苦，真正做出改變，才有機會走向新的局面。
而「知道自己想成為什麼樣的人」的思考，幫助我們爬梳自己理想中的樣貌，由自己的內心去定義未來的道路想要發展的方向、想要保留的特質和找到自在的生活模式，這個定義並非「他人眼中的我」或「社會希望我該做到」，而是透過自我的認識與了解，慢慢披荊斬棘，砍出一條屬於自己的蹊徑。最後才能「為自己做決定」而真正成為一個獨立的人，因為知道自己想要成為什麼樣的人、找到什麼樣的位置，而能甘之如飴地為自己做決定，並為每個抉擇承擔起所該肩負的責任。
成為自己，才能不負生命。(P97)
人生本就是負重前行之旅，作為自己最親密的旅伴，除了善待自己也需要了解自己，唯有肩負起自己，理想中的自我才終有可成之日。
- 後記：想再次說很幸運可以巧遇《月亮是夜晚唯一的光芒》這樣一本溫柔的書。為什麼會說是巧遇呢？因為在網路書店購書的時候，《月亮是夜晚唯一的光芒》其實是誤點到購物車(因與原先要購買的書籍都是藍色封面)而購買的，我對其內容原先並無所知。也許是因為這樣浪漫的邂逅，在讀這本書的時候有一種特別「淨空」的感覺，在一頁頁閱讀中看到作者生活的難題、難題的應對以及應對後的成長，在溫柔的字句中有反思也有勸誡，更重要的是讀完之後伴隨著深夜思緒反過來觀照到自我身上，抽絲剝繭中彷彿也看到了自己能夠迎接下一個羽化成蝶的可能性，不該說彷彿的，是確信。最後的最後，想以作者在後記寫下的「願你不再糾結於成為誰的光。願你終能熱愛世間一切不夠明朗的事物。願你樂於成為自己的月亮，學會和自己說晚安。」作結，也許生命總有缺憾，但我們仍有能力摯愛這個世界。晚安。
└【同場分享】本書喜歡的句子們：
- 沒有人的生命線能一直重疊在一起，大家很有默契，到某一個分岔路口，就真的說走就走，互不回頭，青春許下的誓言遙遙無期，只剩下隱隱的回憶乏善可陳。很多遺憾難以圓滿。
- 有些回憶就是這樣，你既不想刪，又不想給別人看。
- 你既想要去遠方，就必須要前往，必須離開現在所處的地方。你不能又在這裡，又在那裏。
- 遺憾並不等於後悔。遺憾只是取捨的結果。
- 我們做出的選擇就像是朝海投送出漂流瓶，它可能墜進茫茫大海，不再歸來，也可能流散至小溪流水，穩而緩慢。而我既遺憾，又勇敢。
- 我很熱愛這個世界。只是它偶爾讓我失望。
- 當自己下定決心要做些什麼的時候，並不是期待世界或者某一個人給予什麼回應，而是在於，在那一刻，自己做出了果斷的決定，而這個決定讓自己不斷地往前走。
- 在大塊大塊的自卑之中藏著那麼一點點狂妄，大概也是覺得自己的悲歡總是獨一無二的，所以不必分享，獨自美麗、清高。
- 星球並不孤獨，只是有自己的星軌，而我們用一生去運行。
- 容易放棄的人，也很悲傷。他們不是沒有盡頭，而是太多的盡頭，太多用盡的東西，太多灰燼，而太多灰燼的人，很難再生。
- 有時候你只需要一個念想，就能撐過很多你以為自己無法承受的時刻。不要總是想要太遙遠的東西，因為那裡自己伸手卻無法觸及。虛無的東西很容易讓人沉醉，也很容易讓人心碎。
- 揹著很重的行囊，很難到遠方。
- 開始明白悲傷是生活，快樂是生活的煙火，我們所有人都在拚命地從生活裡逃離，哪怕只看一場盛夏的花火。
今日讀物
月亮是夜晚唯一的光芒
作者：不朽
出版社：悅知文化
出版日期：2021/09/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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