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踐:靈感與佛性智慧

2022/04/20閱讀時間約 18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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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謂靈感(inspiration)?
個人理解,它是被所見、所讀、所聞、所聽、所思、所想、所夢等感知、思想、智識或意識活動而啟發、激發而來或者莫名觸發而來的有一定關聯性、創造性或(潛在)突破性的想法、創意、感覺、幻覺、心思、情愫等等質素。
在闡釋此定義時,我感覺到靈感於我似有若無、忽近忽遠,但是我還是通過靜心思考、反复推敲、各角度斟酌後寫了出來。以後有了新的感悟和靈感後再行修訂改進。
古希臘人認為靈感來自繆斯女神以及阿波羅和狄俄尼索斯神;在基督教教義中,有說,靈感是來自聖靈的禮物。
心理學家弗洛伊德(1856-1939)認為,靈感是一種潛意識,並且說,可在藝術家們的內心深處找到靈感。
有推特網友說:『真正感受生活的人,才能真正從生活中找到靈感。』即便藝術果真完全源於(或緣起於)生活,我們又如何真正分得清哪些是素材,哪些是靈感?而所謂的藝術(作品)高於生活恐怕只是人類的一種狂妄而已。藝術作品能否真正(在某方面或各方面)高於生活,那得看藝術創作者的智識、能力、德性與格局如何。尤其是德性與格局,最為重要。
音樂人周杰倫說,『我不看電影是不行的,看電影可以刺激我做音樂的靈感』。這或許大抵就是所謂『靈感的跨界激發、跨業激發』。
演員蕭戰說,『我喜歡苦,因為我覺得苦的生活才能激發人的情感,情感的那一條最敏感的神經,才能激發你的創作靈感。』這話不無道理,俗話說『磨難生華章』。但是蕭戰這幾句話,說得不夠高明或者說不夠準確。因為,吃苦有很多種。對於那種被人逼著一邊吃屎、一邊唱讚歌的苦,我看還是不要喜歡的好,難不成你要樂觀到『吃屎不忘熱愛和感謝拉屎人』?
中國藥學家屠呦呦說,『在青蒿素發現的過程中,古代文獻在研究的最關鍵時刻給我靈感。』這是在說科學家們的每一項偉大發現往往都有賴於站在前輩巨人的肩膀之上。這也等於是在強調人類的知識、思想和智識的(應可)共享性、(彼此)關聯性和激發性。牛頓在功成名就後,也說過感激前輩大師的話。
俄國劇作家奧斯特洛夫斯基說,『我只相信一條:靈感是在勞動(/工作)時產生的。』這可能是一位有勞碌宿命的可憐傢伙。
愛迪生說,『天才等於百分之一的天分,加上百分之九十九的努力。但是那百分之一的天分更加重要。』愛迪生這話說得很滑頭,也很含糊。努力和天分到底哪個權重更大呢?傳說中宋朝時有個當官的叫衛仲達,有一天他夢見自己被閻羅王拘進地府受審。閻羅王曬出衛仲達的善惡薄,衛看到記『惡』的冊子鋪滿閻羅殿堂,記『善』的冊子卻只有薄薄一卷。但是,稱重後發現,『善』冊的分量反倒更重。衛仲達由此免於下地獄。夢醒後,記夢,並以此夢與家人共勉,努力多種善因,以求善果。不知愛迪生所說的『天分』是否包括靈感在內?是不是靈感這東西分量很重,能量很大?
首位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法國詩人普魯東說,『只有在偶然的機會中,才能得到不竭的靈感。』什麼樣的偶然?什麼樣的機會呢?不竭的靈感,想必誇張了,一段時間內持續迸發的靈感,還差不多。
靈感飄渺且倏忽。你刻意求索,它未必搭理你。你心力交瘁,心灰意冷,放棄了追求,她可能偏偏又飄過來挑逗你,甚至,還可能會闖進你的夢境,勾引你。是為『夢中偶得之』。
不過,真的只是偶然得到嗎?恐怕不盡然。俗話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如果沒有日間所思的前功鋪墊,可能仍會夢見靈感,說不定靈感來得更強烈、更深刻——這種看似沒來由的靈感,它的緣起又是什麼呢?
據說,蘇軾曾言『書到今生讀已遲』,也有人說這話是(清朝人)袁枚說的。大意是說讀書求智慧這種事並不是一輩子的事,如果前世不讀書,今生恐怕覺悟不了,而今生的讀書將惠澤來世。有些人之所以能夠讀書而得以悟道,得以明心見性,是得益於許許多多的前世前生的用功讀書和思考,是(文字般若)智慧在今生才得以激發出來。可見覺悟不易。
文字書本承載著知識、經驗和歷史。也可能承載著謊言和誤人子弟的所謂方略。會讀書,善讀書,是一種非常重要的能力。讀書讀到傻缺、迂腐以至於靈魂殘廢的人也是有的。有些人看似並不怎麼讀書,甚至大字不識,可是自性清淨,悟性極高,悟道以後,入明心見性之佛境,再來作文章、論文章,每每妙語連珠、意境高遠。可見,讀書,只是悟道的諸多法門中的一種而已。
明末畫家董其昌(1555-1636)在其《畫禪室隨筆》之畫訣篇說,『… 畫家六法,一氣韻生動。氣韻不可學,此生而知之,自有天授,然亦有學得處。讀萬卷書,行萬里路,胸中脫去塵濁,自然丘壑內營,立成鄄鄂。隨手寫出,皆為山水傳神矣。…』
氣者,氣質、氣格;韻者,韻致、格調、意境也。董其昌這番話強調了作畫需要天分和靈氣,這天分和靈氣的主要表現就是氣韻(氣格和意境)。董認為通過讀書和行路(看景、閱人、觀世道)之修為也(有可)能達至清淨自性之境,胸中有丘壑,下筆如有神。
雕塑家羅丹說,『要有耐心!不要依靠靈感。靈感是不存在的。藝術家的優良品質,無非是智慧、專心、真摯、意志。像誠實的工人一樣完成你們的工作吧。』
靈感不存在嗎?當然是存在的。羅丹這番話很值得商榷。我們可以強調不要受制於靈感,在沒有靈感時,我們也可以用心且勉力去創作。說不定在創作的過程中,靈感會突然迸發出來。
確實,有許多創作者說他們不靠靈感,照樣能搞出光彩奪目的作品。
已故台灣狂人李敖就曾說過,『妓女不靠性慾接客,我不靠靈感寫作。』如果李敖寫作確實不靠或不用靈感,那麼,靠什麼呢?靠憤怒,靠情緒,靠衝動,靠激情,靠身體嗎?李敖曾調侃(據說)信奉密宗的歌手王菲,『王菲大可當個女活佛,說不定還得個諾貝爾獎』。李敖一生和權力、和女人都多有糾葛,可想而知,這些糾葛對其做人、做學問、作文章都會產生很大影響,也應該激發出不少靈感。
受到靈感的眷顧,我們應該感恩,包括感恩你自己的努力,也感恩別人給自己的啟發;一時沒有靈感,但是又必須限時完成作品,那就不必過分依賴靈感,只要自身具備一定的智識、能力、涵養和格局等質素基礎,找准方向,找准方法,用心去做,加之必要的參考、借鑒甚至模仿等技巧,大抵也能交差。但是,你不必因此而狂妄地否認和貶低靈感的價值。
2
有時,我們讚揚一個老師,說他(/她)是一位很有啟發能力的老師。有時,我們讚賞一篇文章,是因為覺得它對我們很有啟發性。常常,那些讚美你的人,很少會給你帶來靈感,反倒是批評你的人往往帶給你靈感。
依我個人粗淺的經驗來看,除了會讀書,除了會找素材,除了學會洞察世道,欣賞、比較、模仿、提煉、反思、質疑以及聯想等等,都是或可有助於激發靈感的方式。
前陣子在 Si薰 的雨夜帖文中看到一幅名為『屹立不搖的樹』的畫作,莫名感動。情緒和思考陷入畫境,同時開始看似毫無來由地胡亂聯想,勾起記憶深處或者說潛意識裡中學時代那久違的青春萌動和悸動(伴隨著已經被歲月沖淡了的遺憾和哀愁)。我的詩慾被激發了出來。立定寫情,可是從什麼角度寫呢?因見帖中有一首《雨夜》藏頭詩,有點意思,那就不妨不問格律,姑且和上一首藏頭小詩吧。
湖光山色伴君前,
江風漁火渡雲天。
忘憂不解纏綿意,
相逢容易相知難。
靈感不是可以學來的,不是可以被教授的,靈感是無法控制的。那些曼妙綺麗的智慧火花,往往剎那燃燒,又旋即滅熄。那靈光一閃,恰示君前,恰為君現。這是怎樣的榮幸?這是怎樣的愉悅?
我曾經一度困惑,靈感到底是天賦的一種還是天賦的證明(之一)?
現在,我覺得,靈感可以是一種被偷來的天賦,可以是一種被激發而來的天賦,也可以是被老天額外施贈的天賦。我們當然不敢說我們能夠創造天賦和靈感,但是,我們應該可以說,我們或許能夠勾引到靈感。
我們知道,有時,萬分危急的處境會有助於激發出智慧,所謂急中生智。這種急中之智,或許也是一種靈感。但是,更多的時候,太著急,往往更容易出錯,所謂忙裡出錯。
南懷瑾解讀佛經時曾提到某佛國禪師(誰?)寫的兩句偈子『有時且念十方佛,無事閒觀一片心』。我覺得挺有意思。也許我們可以模仿這個句式,另創新句,有時且翻萬卷書,有時且行萬里路,無事閒觀一片心。
《The Art of Impossible》(不可能的技藝)作者科特勒提出了一種用“No Time”來激發靈感的方式。他把“No Time”定義為「屏蔽外界聲音,極度安靜的自我放空時間」。在“No Time”期間,你必須相當有耐性,不能感受到時間流逝,不能因為要趕著做下一件事而有壓力,真正任由自我意志得以放逐。
有神經科學研究表明,不受時間(觀念)打擾,有助於激發創意。當我們不因時間感到焦慮時,會更專注聆聽自己的內心,如此,更能釐清下一步,甚至看見更廣闊更高遠的觀點。
這種『放空時間』、『放逐意志』頗有禪宗靜修坐禪的味道。
靜以修身,靜以觀心,寡欲清心。耐得寂寞,耐得孤獨。向內探索,零度思維,無思之思。無為之為。無意之意。獨立思考,自由思考,讓思緒自飛揚,讓靈魂自出竅。不浮躁,不著相,不謎妄。直指我心,直見本真,明心見性。如是,靈感或更容易親近你我。
3
(清代)史學家、文學家趙翼(1727-1814)寫過多首論詩的詩作,其中一首是:
詩解窮人我未窮,恐因詩尚不曾工。
熊魚自笑貪心甚,既要工詩又怕窮。
另有一首是:
少時學語苦難圓,只道工夫半未全。
到老始知非力取,三分人事七分天。
趙翼早年家貧,二十一歲時娶了個比自己大6歲的老婆。老婆因家貧,常住娘家。二十九歲那年夏天,開始轉運,被選為軍機處行走,不久受到軍機大臣傅恆器重。趙或因不善鑽營,一生仕途未得騰達。有說趙有經世之略,可惜未盡其用。 然而在讀史編史、為文論道方面趙頗有著述,個中不乏精品。六十八歲時出版《二十二史劄記》,梁啟超說此書是『用歸納法比較研究,以觀盛衰治亂之原』。有人將此書與錢大昕《二十二史考異》並稱。
從以上兩首詩可見,趙翼工詩用心之深。相較於愛迪生的百分之一的天分論,趙認為作詩時天分佔到百分之七十。趙翼在其《二十二史劄記》小引中自嘲『…而資性粗鈍,不能研究經學,惟歴代史書,事顯而義淺,便於流覽 …自惟中歳歸田,遭時承平,得優游林下,寢饋於文史以送老,書生之幸多矣。或以比顧亭林日知録,謂身雖不仕,而其言有可用者,則吾豈敢…』。
在《甌北詩話》中,趙翼評價元好問(1190-1257)的詩作時說,『…元遺山(文辭之)才不甚大,書卷亦不甚多,較之蘇、陸,自有大小之別。然正惟才不大、書不多,而專以精思銳筆,清煉而出,故其廉悍沉摯處,較勝於蘇、陸。』
評價李白(701-762)的詩作時,趙說,『李青蓮自是仙靈降生…詩之不可及處,在乎神識超邁,飄然而來,忽然而去,不屑於雕章琢句,亦不勞於鏤心刻骨,自有天馬行空,不可羈勒之勢。若論其沉刻則不如杜,雄鷙亦不如韓。然以杜、韓與之比較,一則用力而不免痕跡, 一則不用力而觸手生春,此仙與人之別也…』
王國維(1877-1927)在其《人間詞話》中認為李白詩作『純以氣象勝』。此處『氣象』並非『氣韻』,兩者在境界層面頗有差距。
我認為,辭藻格律之勝不如氣象之勝,氣象之勝不如意境之勝。
深得意境之勝的詩人,(唐朝)王維(692?-761)堪稱典範。王維字摩詰,號摩詰居士,人稱『詩佛』。蘇軾(1037-1101)認為,「味摩詰之詩,味摩詰之畫,當謂『詩中有畫,畫中有詩』矣。」東坡的弟弟蘇轍(1039-1112)說「摩詰之詩甚有境。」
在《紅樓夢》香菱學詩的橋段,黛玉給香菱推薦詩作時,首推王維,其次杜甫,再次李白。其意在於教導香菱先培養和激發詩性、詩骨和詩魂,然後再求氣象和格律。黛玉認為『詞句究竟還是末事,第一立意要緊。若意趣真了,連詞句不用修飾,自是好的』。
唐天寶十五年(756年),安祿山攻占長安,王維被安祿山脅迫投降,但他並不情願,長居輞川別墅,還一度被安祿山軟禁在雒邑菩提寺。聽聞唐明皇的御用樂師雷海青因不肯為安祿山演奏而在凝碧池遭到凌遲處死,王維深感悲憤,作《聞逆賊凝碧池作樂》:「萬戶傷心生野煙,百官何日再朝天?秋槐葉落空宮裏,凝碧池頭奏管弦。」
王維的許多詩作,有詩情畫意,有憂國憂民,也有佛性慈悲。『…苜蓿隨天馬,葡萄逐漢臣。當令外國懼,不敢覓和親』(《送劉司直赴安西》)寫出了王維目睹胡人蠻橫,主張強力反擊的家國情懷。
在《西方淨土變畫讚(並序)》中,王維寫道,『…林分寶樹,七重繞於香城;衣奉天花,六時散於金地。…偈曰:…我今深達真實空,知此色相體清淨。願以西方為導首,往生極樂性自在。』
源於母親的導引,王維自小受佛家智慧熏陶,對『性自在』的追求,貫穿一生,『詩佛』之稱,不虛也。
4
有人說,靈感這種東西,就是偏愛詩人,是因為詩性的靈魂更加自我、自性、自由、自在,故而更容易接收和捕捉到靈感。這話,大抵沒錯。
《中庸》云『率性之謂道,修道之謂教。道也者不可須臾離也,可離者非道也』。南懷瑾對此解讀說,此處率性不是指亂來、胡來,而是指《(般若)心經》上所講的自在,明心見性(得到)自在了以後,叫做得道。道不是修來的,它本來就須臾不離,你就在道中間。先要明心見性,認識生命本有的自性,然後才能率性,才能自在。
淨空法師說,觀世音菩薩修成正果的方法就是『反聞聞自性,性成無上道』。
佛教禪宗六祖慧能主張『不立(閒)文字,直指人心,明心見性』,主張『貴乎頓悟』,頓見光明。
究竟何謂『明心見性』?『明心』是指發現自己的真心,『見性』是指見到自己本來的真性(真如、本性、自性)。
但是,另有佛義主張『萬法皆空』、『緣起性空』、『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無常』、『無我』,因此,這種佛義觀點不承認自性的存在。佛家不同學派中對於自性是否存在,見解不一。
禪宗強調身心脫落、止息妄念,以便明心見性。是為靜坐修禪之道。身心脫落,不難理解。但是,何謂『妄念』?何謂『妄想』?何謂不妄之念想?
個人以為,作為世俗人,我們不必太過拘泥於佛家的所謂本義或釋意(何況,它們多有模糊和多意性),我們可以適當取法佛家智慧,加以世俗化的解構和重新詮釋,助益我們的人生。
比如,所謂明心見性,如果讓我來翻譯成英語,我想到的是,譯為 Be ture to yourself。我所理解的世俗觀念裡的明心見性,大抵是指,認識自我,忠於自我,做自己,做真人,做好人,對過往和現下世道,能夠識見本質,不著相,不為表面現象和假象所迷惑,作一個明白人,做一個慈悲人。
如果說頓悟也是一種靈感,或者說靈感也是一種頓悟,那麼,我們或許可以參考道家和佛家的求道和開悟修為。
(老子)《道經》云:『知人者智,自知者明。』我們是否可以認為,那些善於知人、善於自知的高人更容易做到明心見性?更容易得道?更容易頓悟?更容易得到靈感的垂青?
南懷瑾在解讀『文字般若』時講過一個頓悟式開竅的案例。說是在他的家鄉有個大字不識的漁夫,先是突然跑去出家拜佛,幾年後不拜了,回家睡大覺,一睡又是好幾年。睡醒後,這人不單會寫文章,還會作詩,而且功夫了得。南懷瑾解釋說,一切眾生的心性多是相通的,你一旦覺悟了,文字學問自然就好了,這就是文字般若。
可是,別忘了,禪宗六祖慧能主張不立(閒)文字,直指本心,以求明心見性。慧能認為文字往往反倒會增加歧義和彌彰。我認為這恰恰反襯了文字功底的修為是多麼重要。一個真正的大師,應該不僅自己善修為,智慧而慈悲,也應該善於表達,包括口語和文字的表達。
當然,我們不必因為感覺自己修為不夠,覺悟不夠、文采不夠,便不敢說話、不敢行文。只要真心說,真心寫,秉持慈悲,秉持自由思想、獨立精神,就可以在演說和寫作的過程中持續改進和提升自我,即便達不到『文字般若』(文字智慧)之境,也仍有可能創造出一定價值的優秀作品,自身的氣格和意境多少都會有所增益。你不必非要成為大師,你只需對自己負責,自修、自為、自愛、自性即可。
或許,你覺得自己曲高和寡,無知音;或許,你自度堪稱絕妙的靈感或創意,別人卻未必欣賞。不必介懷。這樣的寂寞,古來有之。李白就曾有所謂『自古聖賢皆寂寞』之嘆。老子也有這種感慨。
(老子)《德經》云:『上士聞道,勤而行之;中士聞道,若存若亡;下士聞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為道。故建言有之:明道若昧,進道若退,夷道若類』、『吾言甚易知,甚易行;天下莫能知,莫能行。言有宗,事有君。夫惟無知,是以不我知。知我者稀,則我者貴。是以聖人被褐懷玉』。
好一個『聖人被褐懷玉』!奈何,世人多愚昧,往往都瞎了狗眼。不識真才大才。
於我而言,十年來,亦飽嘗寂寞。好在自小性叛逆,內心也還算強大。必要時也會耍弄些誘小人、渡小鬼的把戲,兼以效法(唐人)劉禹錫『以文章接才子,以禪理說高人』,身處荒誕世道,懷抱不屈之志,苟延殘喘,待時機。
我當然不敢與李白、老聃相提並論,我只是非常欣賞他們的自信和自在,而已。
5 篇外 閒話
英國哲學家約翰·洛克(1632-1704)認為人剛出生時不帶有任何記憶與思想,彼時的心靈是一塊『白板』。
很多人並不同意這一觀點。我也覺得洛克這話有些武斷了。但是,我們不妨先來假設他這話是對的,那麼,如何在這塊白板上書寫思想和意識呢?假如包括靈感在內的人類的所有意識、智識和智慧都得靠後天努力來習得或激發,那麼,如果把一個剛出生的嬰兒扔進猴群裡(當然也可以是羊群或狼群裡),而且他還活了下來,那麼,這嬰兒的智識會如何發展?假設這『人』直到老死都與世人隔絕,他會以什麼樣的智識狀態和心路歷程死去呢?在他一生中,會有靈感閃現嗎?如果有,他有能力捕捉到靈感嗎?
我們似乎總是渴望靈感,渴望更高智慧,甚至渴望探索和控制整個宇宙以及宇宙外的宇宙。但是,對其他生命體而言,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姑且不論鬼神之說,在人類已知且普遍承認的地球無思生命(有些生命沒有思想但有感覺)和有思生命中,在一切眾生之中,貌似人類的智慧最高,但也最壞。
自誕生伊始至今,人類運用自己的智慧,包括靈感,做了多少自相殘殺的蠢事?做了多少傷天害理的壞事?誰能統計?假如人類像豬狗牛羊一樣低能,像虎豹獅狼那樣雖然強悍但仍然不那麼聰明,哪怕像猩猩猴子們那樣有一定智慧但不至於壞到哪裡去,那麼,這個地球的世界,會更加美好嗎?
蕭踐
2022.04.17
原載 蕭踐個人網站 閱讀原文
蕭踐 XiaoJian
蕭踐 XiaoJian
寫作者, 時尚與文化領域價值創造者 | Writer, Value-maker on Fashion & Culture… | 個人網站:https://thexiaopress.wordpres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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