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雪訓去

2022/06/30閱讀時間約 1 分鐘
一年多前,雪山主峰未竟,兩隻在8.9K的留影是手機桌面的風景。
一年多後,雪花覆蓋了森林,流水化作了冰柱,難以想像我又回到這裡。
我穿著冰爪走入了黑森林,和嚮導訓的同學一起學習著結繩隊、確保過地形;一步一步走到上次撤退的圈谷,在光滑白雪的斜坡上,學習著以各種姿勢滑落制動、雪地腳步踩踏、自我確保下坡、繩隊滑落制動、堆雪牆營地搭帳、繩隊登頂,再從雪山主峰一路滑到圈谷。
面對不熟悉總是過於保守與憂心忡忡的我,因為有你們的關係,每一個學習都變得充滿了樂趣:在斜坡上要往後翻的時候,要跪著往前趴下滑的時候;在風雪之中狠狠踩落在杜鵑花叢掙扎爬起的時候、又或著是引領著陌生隊友踢上岩壁登頂的時候。我們時常七嘴八舌意見不合,但面對挑戰又默契十足團結一心;彼此嘻嘻鬧鬧加油打氣,也互相支持著隊友各種天馬行空的創意胡鬧。和你們一起訓練,讓我完成了許多自己一個人可能不敢挑戰的事物。
四天的雪訓有許多值得記憶書寫的片刻,像是在雪夜於369前吃著布丁煉乳抹茶棉花糖巧克力粉雪山雪花冰;像是明明該下大雨的登頂日硬是發揮了十一期的威力,雖然仍有陣陣暴風雪但我們依然曬了片刻的陽光;像是帶著隔壁組的新手隊友結成繩隊一起踢著岩壁登上雪山主峰;又或是大家一起掩蓋不住興奮與崇拜在369與張大大合影留念。
當然也是有低潮的時候:譬如說書瑋第一天嚴重的高山反應差點無法完成雪訓;肯尼第三天扭傷了腳,全隊二話不說團結一心走在最後壓隊;又或是我和津佛為了一個人到底可以吃幾個統一布丁的激烈溝通;還有在繩隊時友偌與學憲的各種凱瑞與心累……,我們都看在眼裡然後找個適當時機嘴嘴哈哈大笑,吉光片羽皆化作永恆美好。
感謝肯尼的創意無限與精彩美照、津佛的統一布丁與R值6的睡墊、學憲一路的貼心關照、書瑋努力克服高山反應與自我修復、友偌相伴相陪相互扶持與玩樂。謝謝山野悠遊的吳旭昇教練以幽默的口吻嚴謹的態度紮實地訓練我們如何面對陌生的雪地環境;謝謝最年輕的助教小安看著我們開心胡鬧不催促,在關鍵時刻每每出手相助;謝謝各路大大大方借出裝備並給予各式積極向上的心理建設。
謝謝雪山與大自然,賞予如此豐沛的雪況、美好的天氣,與兩隻和我們靜靜相望的,長鬃山羊。
2022冬。雪山圈谷
【雪訓Day3:攀登雪山主峰】
第三天,在圈谷搭完雪牆之後,教練要我們趕緊分成4、6、9三組人馬,結成繩隊走上斜坡,練習滑落制動後就準備登頂了。
我們小隊7人身揹50公尺的長繩,老師趕緊招呼隔壁組兩位女生過來和我們結繩;而我們在經歷第一次分繩不順重新整理後,也總算是邁開步伐往斜坡上去,而我在分繩後隨手拿了一個工程蝴蝶結,沒想到位於全隊第二個位置,肯尼的後面。我的後面則是從別組過來,面孔都還不怎麼熟悉的新血。
有點抖,畢竟我跟前後的實力都有一段差距,加上後面的隊友會不時尖叫,要如何達到身心的平衡考驗我的智慧。
出發了。肯尼雖然腳帶傷勢,仍然毫不猶豫的破風,我維持著一個繩距的距離,看著他的背影穩穩地跟在後前行。好不容易踩著前人的腳印抵達教練指定的高度後,我們開始橫渡,目標是助教小安所處的巨石岩壁。頂著風,一步一步奮力前行,好不容易接近了小安,還很開心的比ya 照相,以為可以喘息一會兒,卻聽到後方一直在大喊「再往前、再往前」。原來是因為隊伍太長,後方隊友還在斜坡上,我們雖然萬般無奈,也只好立刻把老師昨日教的德國步學以致用,開始在沒有人走過的路徑上踢踏出自己的路。
每一步都是未知,看著眼前潔白無瑕的雪坡,以及背影越來越小的肯尼,我知道自己沒有時間猶豫,整理心緒趕緊邁開腳步。然而走沒兩三步,只覺得腰間一緊,原來是後方的隊友在斜坡上進退不得卡關了,此時再也無暇理會後方「往前、再往前」的聲音,我趕緊大吼肯尼要他停下腳步,畢竟再怎麼樣我都不想在這種自顧不暇的險地再浪費力氣拖著一個人前行。
看似沒有盡頭的前行。
我有時踩在肯尼在新雪上踏出的足跡,有時嫌他的高度太高斜度太陡,就自己踢出嶄新的足痕。走著走著,心情由焦急煩躁走到麻木,繼續走著走著,突然聽到教練大喊「暗樁、滑落!!」我回頭一看,只見學憲以一個非常華麗的倒栽蔥的姿勢,整個身體往後倒向了斜坡,翻了一圈後在雪地滑行,也帶動了全隊的墜落。
我們紛紛大喊「滑落制動!!」然後趕緊雙手握著冰斧,在感覺快要失控的時刻用力一個翻身,臉孔與身體完全朝向雪坡,試圖把冰斧嵌進雪堆中阻止自己滑行。
我在翻身的時候身體就已經開了,冰斧的位置在我肩頭左右的地方,想當然爾,制動失敗,身體繼續往下滑,此時也只能努力牢牢的抓緊,然後祈禱著停下。
停下來啊!!!
終於,我在快接近底部的時候停止滑落。靜置幾秒等待急速跳動的心跳慢慢恢復正常,抬頭看看狀況,只見全隊也都靜止不動,彼此兩兩相望不發一語,一股團隊意識在空氣中凝結。約莫兩三秒後吧,聽聞教練大喊:「好,可以了,大家把背包背上,我們準備攻頂。」
教練看著B組六人繩隊滑落制動是否標準,我隊此時正緩慢的往斜坡邁進中。
***
準備登頂。我們調頭,改由津佛領軍,緊接著是書瑋;友偌、學憲穿插在其他隊友之中,最後則是我跟肯尼。
起風了。
我們在霧氣瀰漫的冰雪大地上緩步上攀。今年圈谷的雪特別的厚,有時候一個不小心腳就陷入了鬆雪下的杜鵑花叢中。天氣不算惡劣但也不好,圈谷的能見度低風又一陣陣刮起,我們無法看見雪山主峰的模樣,甚至也無法抬頭凝視遠方。
前方的腳步不算快,我一邊收理著把九人緊緊串連的繩索以保持適當的繩距,一邊低著頭頂著風雪慢慢往前走,常常一個不留神,就跟前面的距離太近,只能停下腳步在雪中發呆。至於後方偶爾回頭看看,只見肯尼也是走走停停,不時拿出手機拍照。
學憲、友偌跟津佛就無法這麼好整以暇了。三個人一邊張望著前方的狀況,在白茫茫的雪地中試圖找尋好走的路,然後用力的踢腳把腳痕踏出來,好方便後方的隊友行進;一邊又不時回頭在狂風中大聲提醒著隊友前方的路況,避免他們一個不留意腳就陷入了雪地中。
我就這麼緩慢的行走著,偶爾踩進了鬆雪中,再奮力掙扎爬起。或許高山空氣稀薄,每一次的情緒起伏波動,都要花費更多的時間來調整喘息不已的呼吸。
隊伍路徑太偏右,津佛帶著大家橫渡再往上踢,隊伍的行進速度更加的緩慢了。風越來越大,雪粒往臉上刮著,停住腳步的時候,就趕緊雙手握著冰斧呈跪地姿勢,只希望停止不動的身軀熱能不要太快流失。
過了五分鐘吧,隊伍沒有任何的前進,我們仍然站在沒有遮蔽的鬆雪之上。上方,不時傳來津佛的吼叫聲,指點著書瑋行進的方向與技巧……。友偌順利上去了,但她一到安全地方就趕緊回頭提醒著後方的隊友該如何踩踏,更多的時候,是一種帶著激勵的鼓舞。
「你就要用力的踩下去,再往前。」
「我真的上不去了,怎麼辦。」絕望的口吻伴隨著一連串的尖叫。
原來我們遇到了岩壁,腳點踢不進去,坡面太陡雪又太鬆;此時若是無法趕緊踢出腳點,緊接著藉助大腿手臂的力量一個使勁上攀,則整個人就算再怎麼使力也上不去,終至氣力逐漸耗盡卡在不上不下的地方,連自己都覺得絕望。總算,在眾人不斷的激勵聲中,她也驚險的度過難關。
前方還有兩位。
後方的肯尼已經等得不耐煩了,他看了看地形與積雪情況,決定從他所在的位置直切上去,多是鬆雪,一步一步逐漸往上。
此時反而剩下我在最後了。意識到這個情況,心裡有點慌張。我看了兩邊的上攀者,決定追隨其他七位的腳步往上。沒有貼合臉部的眼鏡開始起霧,眼前的視野更顯得霧茫茫。
我踢沒兩三步就遇到了岩壁,往左試,還是岩壁,腳步沒有辦法站穩前進,路徑上的雪被越踩越鬆,冰斧插進鬆雪之中沒有辦法固定,離前方隊友越來越遠,我慌張的大喊等等我等等我。過了兩三秒吧,肯尼的聲音出現在我的右側,不斷提醒著我要把腳要用力踢,狠狠踢進雪裡面,也理性的分析說大家都在一條繩子上,不要害怕。
「我怎麼把自己陷入這種進退兩難的局面。」心裡有點懊惱,腳下的雪往下踩就直接鬆掉,只好再更費力的往上,而隨著呼吸的加重,眼鏡裡的霧氣也越來越濃,「用力踢進去。」肯尼不斷提醒,我不斷地掙扎往上。接著,ㄧ步、兩步、三步,腳下所踩皆是鬆雪。
度過難關了。
約莫五分鐘後,我們抵達主峰峰頂。風恣意地刮著,仍然無法吹散我們的興奮之情,在積滿白雪的稜線上,與巨石拍照。
下山時順著傳統路徑,教練說,想滑可以隨時直接衝;不爭氣的我又想嘗試但又不敢行動。直到聽見後方的津佛說:「這麼好玩,衝了啊!」心裡的膽怯好像被釋放了,立刻一屁股坐下雙腿抬起,順著雪坡從主峰一路往下滑。
沒一會兒,就回到了我們搭雪牆結繩隊的地方。
雪訓的同學一起在雪山山頂上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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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熊
宛熊
I might be poor, my shoes might be broken, but my mind is a pala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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