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冬繁緒、河東茂生、滋岡透、以及其他許許多多……身為農家人的我心想這全是人的筆名嗎?在心中對各個文壇名人抱持著敬意,然而其中就有一個人出現,突如其然地拜訪了身在香椎山中的我。
看起來大約也就十八、九歲,俐落的鼻子兩側冒著坑坑疤疤青春痘的青年。穿著極其簡陋的大學生服。帶霜的黑褲子……不記得有帽子之類攜帶物,也許有帶也說不一定。
我雖然不想表現得太過,不過還是先在走廊把頭擦了。不可大意……這樣想後……。
青年毫不在意就上來了。
「一心想著要來,就冒然進來失禮了。」一臉非常難看地笑著,一副書生氣微微點頭致歉。
我感到想像破滅的悲哀。對於出生至今第一次要見到文壇人士的期待,全部落空了……不過,與此同時這位青年看起來有種令人窒息的懷念感,我對這件事感到很不可思議。聊了大約十分鐘左右,聽聞對方年齡後都大笑起來,關係漸好。「二十三和四十……幾乎要翻倍了呢。」……等等之類……。
對文壇知識求知若渴的我在荒居中邊喝著帶霉味的紅茶,不斷問著愚蠢的問題。青年無論如何都保持誠懇,認真回答。真是作夢也想不到有如此果斷的評論家,在『獵奇』雜誌上將我評頭論足讚賞不斷。我大驚之餘,如聽貝殼一般懵然。
「真的把我的本名讀作河東茂生的人幾乎沒有。即使是信大部分也是寫作河東茂或河東茂夫。剛這樣想也有人寄電報,禮貌性地用拼音代替,不過也是各種寫法呢……。」話語不斷,盡顯書生氣。我也展現出山上男兒的本性隨性躺下。
「失禮了寫一下原稿。」說著茂生取出『獵奇』的黃色原稿。寫一寫就撕掉,寫一寫就撕掉的輪迴開始。氣氛變得像十年前一起同住在公寓時一樣,我昏昏欲睡。
在我打瞌睡的偷閒時,茂生用全黑天鵝絨衣服包裹細長的身體。穿上琺瑯鞋,拿著細長的拐杖,神戶的山手或沿海大街走去。細長的登喜路菸斗上映照著鼻子兩側坑坑疤的青春痘。接著穿上日式短外衣,分發完紅色的傳單,然後吹奏尺八站立於店外。穿著連衣裙變裝的女服務生……吹奏活動的薩克斯風……繫著黑色領結在劇場的包廂裡……一切都好得令人討厭。能做到那樣的事是一位看起來從容不迫的青年。
日落西沉,即使如此茂生如同客人一樣回家兩、三回,我也無意義地勸阻了兩、三次。即使當點心剩下最後一枚壓縮餅乾,話還是說不盡。跨過鐵路與公路交叉的路口,出了國道說了「再見」,兩人的話還是說不盡。不過附近的回程火車通過時,終於在兩人的耳膜震動下,停止了話題。
在提燈的燈光下,目送手持帽子的茂生專心走向國道的黑暗,那逐漸消失的背影,我終於將他的印象全部整理了起來。
「人腦中的東西颼的飛走了……不可思議……令人懷念的青年……最近流行的語言seek和smart,能形容這青年的詞應該沒有吧?」
如此想著,我提燈的火滅了。
沿著原路朝已變寂寞的山中帶著喀噔喀噔腳步聲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