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戰袍

在還沒有成為家庭主婦之前，看見穿圍裙工作的人總是覺得很嬌柔造作，心想：竟然要工作了還擔心弄髒衣服，這樣如何盡情享受其中呢？結果在自己真正做起家務事才發現圍裙真的有他實質的功用，反而是不穿時才因為擔心弄髒衣服而蹩手蹩腳。

有一陣子著迷圍裙的款式與花色，全面式、半圍式、花邊、綁帶、深色、淺色….琳瑯滿目，雖然穿上新圍裙，工作會幹勁十足，但不知不覺喜新厭舊的念頭開始擺布慾望，種種理由總是覺得下一件會更好，等到回神時廚房已經掛了好幾條，才恍然大悟偏離了初衷。

有時候看見滿堆的家事不免心生懶惰，但這些事並不會因為發懶程度的增加而自行消減，相反的，只會越積越多，該面對的還是逃不掉，於是拖著疲乏的身軀穿上圍裙，以龜速開始工作。神奇的是，一旦啟動就越做越起勁，動作越來越快，漸漸地沈浸在枝微末節繁多的家事中，好像做越多，心裡的滿足越充盈。

難道這件圍裙有魔力，可以讓人消除疲勞、恢復做事的幹勁嗎？我想我是屈服在這圍裙底下所必須承擔的責任，一個可以使生活、家人更美好的寄託。所以就像戰袍一樣，賦予在上面的力量，即便手不巧、腦筋不夠精明的我，因為知道每項工作的努力與付出換得來舒適，這股蠻勁就如黃牛犁田，腳步雖沈重卻步步紮實。

隨著年紀倍增，身份越來越多樣，是兒女、是伴侶、是父母，每一個背後的責任是重複地加疊在身上，只是每個階段可能有輕重之別，但有時也是不分軒輊地佔據生活的全部。因為無法毅然決然轉身捨棄，我們能選擇的是用怎樣的態度去履行。穿上一件屬於這個身份的圍裙，耕耘其中，當盡心盡力了該有的本分後，不管成果豐不豐收，但知道每一個步伐都是踏實的，滴落的汗水會潤澤一番奮鬥後的心田，因為甘心樂意委身其中時，箇中的甘甜才能親嘗。

發表於聯合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