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假日,騎機車到大稻埕買了個便當帶到碼頭吃,果然如預期人不算少,稍微往南走,坐到樹叢和小廟廣場之間的石桌石椅,看大叔大媽從幾公尺外騎腳踏車或慢跑過去。老B很焦慮,我每隔幾分鐘就要說一次安啦,安啦。
安到一半,五大步外一棵樹的背後傳出超宏亮的聲音:
喝!哈!
從我們坐的角度只看得到拳頭彈出來和腳踢出去。
喝!哈!
我們瞬間傻住,不知道要怎麼反應。
老B最後噴笑,顧不得其他事。
「根本是宮崎夏次系的漫畫。」我完全可以想像他要怎麼處理這種場面,以及實際上完成的畫面如何成為災難(無論日常或非日常)和人之間的潤滑。(這種關頭還會自然想到的東西值得出吧各位出版社編輯們。)「或者可以投稿給
Peter Mann 。」
「我可以自己畫。」
「你會畫這麼動作派的嗎?」
「可以。」
在喝哈聲中扒了幾口飯,對方就走了。原來是個大媽,肺活量應該比我們都好吧。
吃飽沿著河岸往南走了一小段。果然龍山寺前面淨空後,有些遊民已經搬到堤防外這頭了。紙箱,紅白塑膠袋堆在草皮上。一整天的時間感和身體感像極了在南部的時候,其實很不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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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一段路後騎機車出馬場町堤防門,剛好看到一輛打著「專車」燈號的公車在我們面前左轉。司機都穿著防護服,乘客戴著N95,一看就知道是運送患者的。車沒有順著青年路開遠,而是停在我們常等公車的車站。我們停好機車走路回家時,隔壁巷出現另一個穿防護服的人員帶著一個穿著防護層級跟我們沒兩樣的阿公往我們反方向走,應該是要上公車去吧。非常明確又毫無誇飾地宣告:這裡是疫區了。
沒有特別驚慌,應該是因為疫情剛開始便發現我們早已幾乎把自己隔離於社會之外,只要再拉開幾步(例如直接關店,還有就別在餐廳內用了),就會達到理論上安全的距離。這七年在平日看起來沒什麼用處,但這種極端時刻彰顯它並沒有被白費。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