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小說:《不完整的心》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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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orge 今天要動手術了嗎?」「等等去看一下George......」醫師與護理師的聲音此起彼落。在PICU(兒童加護病房)忙進忙出的是穿著隔離衣的淺綠色背影。
「不好意思,請問George是?」戴韞女士有點迷茫的抓住了一個剛好經過的護理師。
「啊,戴媽媽來啦,我們是在說您兒子啦⋯⋯」那位護理師約莫三十幾,但卻突然像個偷吃糖果被抓到的小孩子,口罩下的臉龐漲紅,想找理由搪塞,卻又編不出個名堂。「高醫師!家屬來啦!」她趕緊把這個皮球踢給主治高庚文醫師。
「戴女士,今天是令郎動手術的日子,待會我們會請您陪同他一起到手術室。」高庚文清了一下喉嚨,「剛剛您聽到我們叫George是因為簡稱他的疾病啦,DiGeorge's syndrome。」
「戴...傑?」戴韞突然聽到一個專有名詞,愣了一會兒。
「DiGeorge。」高庚文再次用他的標準發音唸一次。
噢,原來。戴韞終於聽懂了,這就是幾個月前醫師跟她說的所謂遺傳性疾病吧。
病歷上,這個渺小生命還沒有被賦予名字呢。每次,她都看到這孩子的手環上、病床旁掛著:「王事帆之男」。但王事帆卻像是一縷蒸氣,飄蕩著,也就消失了。一個僅僅提供DNA與精蟲的男子。George 聽起來親切多了吧,即便是個疾病的名字。不論是什麼都好。你就叫戴傑吧,戴韞心想。突然心裡有一股暖流湧入,似乎再次感受到胎兒在肚子裡躍動的生命力。戴傑,你是我的孩子,我要守護你到長大!
小傑,就這麼被命名了。醫院裡的每個人,都開始稱他小傑。他也逐漸認得了自己的名字,會跟著睜開眼睛,伸出舌頭了。

DiGeorge's syndrome 是第22對染色體的遺傳缺損,是體染色體的顯性遺傳。它又有一個別稱是CATCH 22,會造成心臟發育異常、臉部異常(外耳小、鼻樑基部寬、眼距寬等)、缺乏胸腺、唇顎裂、低血鈣、低副甲狀腺素等問題。
幸運的是,小傑的臉是正常可愛的小臉,只是頭圍略小了點。所以一般人可能完全想不到他有這個疾病吧。但醫師因為他有先天性心臟病再加上低血鈣的症狀,就想到了Digeoge's syndrome。果不其然,副甲狀腺素也呈現低下呢。這個疾病因為缺少胸腺的關係,常會伴隨著免疫低下,需要密切注意感染的狀況。

「戴傑,營營毋代誌!」三年九班的下課鐘聲一響,坐在小傑附近九宮格內的屁孩小壯,又開始揶揄戲弄小傑。小壯最近好不容易交了一個女朋友,看到小傑一個人坐在座位上,他不禁想要嘲弄一番。
「毋代誌哈哈哈哈哈。」其他男同學聽到這個綽號也發出訕笑聲。
「戴甲吧!」另一個同學也加入附和。
「臉那麼白,你真的是個男的嗎?」又一個同學加入捉弄人的行列。
小傑低下頭,他不願去分辨周遭的聲音。太吵雜了,那些笑聲,聽起來多麼刺耳。他想轉身離開,但一轉頭,卻又是更令人惶恐的陌生。他無處可逃,只好躲進自己的內心深處,那個包容著自己軟弱的無底洞。碰碰碰碰,是心跳聲,好用力地在抗議。是不完整的心,在對他說話。小傑突然好想撕裂自己的心臟,讓這惱人的心跳聲從此靜音,他恨透了這總是提醒自己有不完整的心跳。

未完待續 
2022.6.20 小龍醫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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