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補習班裡

我是一個不擅長跟陌生人打屁聊天的人。在國一升國二的暑期輔導課期間，我都是這麼遠遠地偷偷看著銘銘，從沒有想過去跟他說話的念頭。

順帶一提，我國中最差的科目大概就是數學。還記得剛進國中有一次小考，我居然全錯！因為我完全搞不清楚負號的加減乘除，還有絕對值究竟是什麼碗糕。反正，二年級開學的時候，我爸決定要讓我去補數學。

「大環境補習班」的前身好像是台電的辦公室之類的，有好幾層樓，現今這間補習班已經倒閉，改開 KTV 。當時我爸送我去這間補習班時，經營情況就有點慘淡。我之所以會這麼認為，是因為當時我上課的時段是星期五晚上 6:30-9:30 ，理應是熱門時段才對，但這個時段似乎只有我們班上課，而且沒有櫃檯人員。我們老師去教室上課時還得順便把正門鎖起來。

在我印象裡面，補習班裡頭總是黑漆漆、空蕩蕩的。我們會使用二樓樓梯旁邊的第一間教室，但是廁所在走廊的盡頭，所以要上廁所就得穿過漆黑的走廊，往遠處廁所的那盞明燈快步前去，加上建築有點老舊，心裡總是覺得毛毛的。

另外，由於我們私立學校的課程進度有些微超前，所以補習班會為我們學校開一個專門的班級，也因為如此，班上的人數並不多。我第一次踏入教室內時，裡頭才四個男學生，而坐在最前頭的，居然是銘銘！

我呆站在原地，看到銘銘轉過頭來，就整個心跳加速，其他有人說「有新同學」之類的，都彷彿從遙遠的地方傳來。老師親切地要我自己找位置坐時，我還處在恍惚的狀態當中，出神地緩緩向前走去，選擇銘銘後面的位置。

我記不得細節了。

我只記得老師姓王，三不五時會分享他以前的故事，像他以前在軍隊當班長的經驗之類的。但那天我的魂早不知道飄到那兒去了，我的眼裡全是銘銘後腦杓的背影，運動服領口上露出的每一寸肌膚，和他側臉的稜角和輪廓。空氣裡瀰漫著國中男生汗水的味道，讓我全身酥軟。

中間休息的時候，印象中有一位同學很愛說話，過來問我一大堆問題，我當然是記不得問些什麼了，但他後來會成為我的高中同學。

銘銘也不算是很愛講話、很活躍的那種人物，但至少比我好多了。他轉過頭來，整張臉就在我眼前半公尺的地方。他黝黑削瘦的臉龐在笑時就會有似有若無的酒渦。他把手放在我影印的講義上，光滑細瘦的手臂上只有一個淡淡的小疤在右手關節的外側，他的手指轉著筆，在我眼前快速地舞動。我彷彿可以感受到他的鼻息，徐徐呼在我周圍......

我深怕自己心臟會承受不了，所以囁嚅著說要去廁所。如同先前所述，廁所的位置有點遠，結果全部的人都自告奮勇要帶我去，所以我們一群人就浩浩蕩蕩往廁所前進。

廁所又老舊又昏暗，而且只有兩個小便斗。我上完站在廁所門口，看著銘銘雙腳微開站立的背影，雙手隱沒在腰際胯下處，腦中不禁浮現各種誘人的畫面，內心暗忖：幸好自己已經先上完，不然整根硬梆梆的是要怎麼上，這樣可能還會濺到自己，而且濺到的還不知道是尿還是什麼呢......

正想著，背後黑暗中突然傳來一陣聲音，把我從幻想中拉回現實世界，還把我嚇得魂飛魄散，不過是王老師。

「你們上廁所還結伴喔！」老師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