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讀了文友所分享《我父親》讀書心得後,我就立馬下單購買。原因無二,因為作者的背景跟我很像,所以想讀一讀這本書,想知道他心目中的父親是否和我一樣,這是由蔡詩萍所寫的《我父親》。然而才看了短短幾頁就令我感觸頗深的。
或許因為我也是外省第二代?或許我的父親也是在台灣落地生根?更或許我父親當年也親身經歷過823砲戰?還有作者小時候曾住在埔心的眷村裡,而我也是。種種類似的情節,在在都令我心有戚戚焉。
我的父親今年也94歲了,只小蔡詩萍的父親一歲而已,但我卻小蔡詩萍不少歲數。根據書中所寫他父親很多同袍都晚婚,我父親也不例外。我父親大約38-9歲才結婚,也許那時候他根本沒想在台灣扎根,畢竟根在大陸,總是盼著哪一天可以回去與親人相聚。後來眼看著大概回不去了,在同袍及母親的堂姐介紹下認識了我母親,這才下定決心就此生根,在這裡成為他第二個家,也是在他生命中所佔比例相當長日子的家。
當時的他們隨著軍隊一路到台灣,即便距離家鄉如此之遠,但誰又想到竟然再也回不去了,父親當時的心情是何等地失落沮喪並且還夾雜著對家人的想念之情,這恐怕是我永遠無法體會的痛,也是他一直不希望下一代也承受的。所以害怕戰爭是必然的情緒,這些卻不是他人能深刻明白的心情。
或許政治的變化使得他們變得鄉愿,但我們無法改變他,只能選擇自己用眼睛看世界。我承認有絕大部分我們還是受了他不少影響。
父親與母親的結合我總是想著這是有跡可循的。母親因為家境不太好,很年輕時就來北部工作,那時是在一戶外省將領階級的家裡幫忙帶孩子,母親在那裡跟廚房阿姨學會了一手好菜,而且是道地外省口味,這不就像是先學起來準備嫁給我爸嗎?現在想想還真是姻緣天註定呢。
我媽媽雖然是台南閩南人,但她的國語還算是字正腔圓,把我們的中文教導得好好地,至少注音符號都沒錯。當時父親因著聽不懂閩南語,所以總是禁止我們在家說閩南話,我們常常在不想讓他聽懂我們說什麼的時候,才會刻意說閩南語。(我們好壞)妹妹們小時候常在暑假回南部外婆家(我則是在學校上暑期輔導課,因為我比較認真讀書),因此她們的閩南語相對比我好很多,姊妹中就屬我的閩南語最糟。
所以每當要和患者說閩南話的時候我的舌頭都快打結了,還是說不標準(輪轉)。患者聽不下去只好告訴我:「小姐,妳還是說國語好了,聽妳說台語很吃力,我都很想幫妳說」。我的母親反而是年紀越大了,國語就不再標準。
記得我小時候,父親有幾位單身的同袍,每當過年過節,父親總會邀請這些叔叔們來家裡一同吃團圓飯。這些叔叔們除了帶禮物來家裡,最重要的是都會包紅包給我們,那是小時候的我們心裡最為期盼的事了,當然他們的到訪一樣令我們開心。
隨著時間的流淌,他們這一輩的漸漸凋零,能一起過年的叔伯中,從少了一位到最後沒有人可以一起共度新年,心裡感到陣陣唏噓。父親是個多愁善感之人,很容易掉眼淚,每每說起這些叔叔伯伯們,都會紅了眼眶。尤其是參加喪禮時更是老淚縱橫,在喪禮中常會看見他們同一輩的,在面對與自己結識近半輩子的同袍離去,不只是萬分不捨,更有著彼此相惜,心疼再也沒機會回去自己的故鄉的惆悵,連身後事都只能在這個小島上,當然令人鼻酸。另一方面想的或許也是他自己的處境,不同的是他還有我們這些女兒。
父親有一位同袍弟兄他在過世前,還將他的積蓄全數留給我們這幾個女兒,連我母親都有算在內(我母親小父親二十多歲,或許那位叔叔也把母親當女兒看待吧),雖然不多,心裡已經感動萬分,叔叔在台灣的家人就只有我們一家了。
前兩年父親曾很嚴肅的告訴我們:「我死後,要把我的骨灰帶回大陸安葬。」我聽了有些惱怒說:「帶回大陸,我們要如何祭拜您呢?」他想想,或許覺得我們有想祭拜他的心,一高興又改口說:「那就埋在這裡吧。」他心裡一面渴望可以與他的父母兄姐們在一起,另一面又捨不得我們見不到他,真是個內心很有戲的老人家。
最近我姨丈過世的事,我們都還不敢告訴他,深怕他又觸景傷情,我們反倒不知如何安慰他了,乾脆讓他心裡別再有這些負擔,能無憂的過後面的日子。
書裡也寫著他父親買愛國獎券這回事,也讓我想起母親也買過,而且還真中過一次。不記得中了多少錢,但記得的是母親因為中獎帶我們四個女兒一起去吃剉冰,那冰冰涼涼甜蜜蜜的滋味我依稀還感受到。只是這個印象裡父親並未和我們一起吃冰。
時間真是一把殺豬刀,把我們追趕老了,也把父母親臉上的皺紋越劃越深,除了心疼還有更多的感慨,父親的一生全在這裡了,即便大陸是他的根,但他的家庭卻是在這裡長大茁壯,怎能不躊躇呢。
人在哪兒心也在那兒,雖然不在台灣出生,現今已經在此安身立命了,他已經算是台灣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