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18歲的阿立

親愛的阿立：

十四歲的時候，你一直覺得自己不只十四歲；四年後的今天，你終於成年了！

十八年前我們第一次相見，你用醜醜皺皺的臉和小小的眼睛看著我，讓我感受生命的奧妙，那一刻我也感覺自己長大了，因為我擁有了你，從那天起，我得要為你這個小人兒負責。

從懷孕開始，因為擔心合唱團在密閉空間練唱可能容易生病或被傳染，我終止了台北女聲合唱團的練唱，我也從此未再隸屬於哪一個合唱團。

在你出生前有好幾宗保母虐待嬰幼兒的新聞，看得我心驚膽顫。於是決定把你留給外婆照顧，因為除了我和爸爸，沒有任何人會比外婆更愛你，因為你是從她的女兒的肚子生出來的。因此遠距離無法親餵母乳，我開始陷入焦慮，開始努力吃喝，努力製造母乳宅配回南部給你喝。這也得要感謝東吳大學的所有同事學長姊的協助，諮輔中心的諮商室是我每天兩次、每次大約半小時的母乳製造工廠；此外，半夜起床擠母乳也讓我沒有睡好過，還好這樣的日子只過了八個月。但也因為這八個月的辛苦，讓小立撿到便宜，因為不想再擠母乳，所以才有小立親餵母乳一年七個月的幸福。

在你兩歲兩個月前，我和爸爸每兩週搭遊覽車回高雄看你的艱辛仍歷歷在目。特別要感謝阿姨和姨丈的接應，這兩年多來，他們得要到車站接我們，然後借車給我們開車回杉林。每次回到家都已是凌晨，看到你又長高的可愛身影，立馬脹奶。六個月以前的你，還願意直接吸吮母乳，後來慢慢變成只接受瓶餵。

因為不願讓你在台北的水泥叢林接受幼兒教育，所以我和爸爸決定南下，讓你留在蒲公英繼續幸福快樂的學習。因此我離開了東吳大學、而爸爸離開了他生長的城市。其實那時的我們還不知道會從此離開台北的工作環境。

鄉下生活的幸福在你要上小學時中斷了，因為爸爸堅持要讓你在都市受小學教育，所以我無法繼續賴在家裡、賴著我媽，於是我從公主轉變成婢女！還好，因為你的貼心，所以我可以當個不認真的婢女。

小立在我肚子裡時，你有好多的疑問？

每天都在期待當哥哥的那一天！

第一次見到小立的你說：弟弟好小喔！

我覺得這是全天下最可愛的一句話，因為你自己也沒多大啊！

不知道是不是當時我編的故事太過真實，所以讓你一直覺得弟弟是自己選的，所以你比任何我認識的"哥哥"還要愛弟弟。這十八年來聽到太多人跟我說"沒有看過人家的哥哥這麼照顧弟弟的"。我也這麼覺得，甚至覺得你愛小立比我多！！！因為你每次回家都是先找小立…不是先來抱我！

你從小就是懂事的孩子，根本是個完美小孩。不愛哭、不會鬧，怎樣都好。你從小就具備暖男特質，尤其是在幼兒園發生其他小朋友咬你的事件，更是讓我感到驕傲。因為你說並不怪那個咬你的孩子，當時外面那麼多車子，你不能讓他出去，很危險。

小學一年級，你因為不會寫注音符號被老師擦掉作業簿上的字，你很難過，不懂為什麼老師要這麼做。當我對你解釋老師可能的想法以及為什麼會造就老師有這樣的想法時，你立馬釋懷也能體諒老師的立場。你並不因此而否定自己，你說你會慢慢學習和練習，你只希望老師給你時間。於是你開口請我協助，我們一起討論方法，執行後確實看到成效，在第一個學期結束，你已經能夠寫出工整的注音符號，也獲得老師的讚美。

參加荒野以及共體班讓你開始喜歡團體生活，發覺自己喜歡與人共事，更因此培養了團隊合作的能力。體制外的學校生活，讓你開始獨立，默默成為班級的核心人物，也慢慢的建立了獨立思考能力。你的世界不再只有父母、弟弟，開始有同學、夥伴，還有從團體生活中培養了是非判斷能力。回到體制內，應該是你未成年時期做過最重大的決定，佩服你有勇氣跳脫舒適圈、面對一個脫節許久的環境與體制，而且明知自己和這個團隊的核心目標脫節很久，甚至課業能力比不過別人，你卻有勇氣決定離開那群依賴你的班級與同學，獨自面對自己選擇的路。而那條路，讓你必須重讀一年的高一，讓你難得的從以往班上年紀最小的變成最大的人。事實上，即便你是全班年齡最小的，也總是表現出最成熟的行為，而且是值得全體同學信任的那個人。

今年的暑假，是你期待已久的成年暑假。暑假開始，就回鄉下同時學習騎摩托車和開車。我幫你安排了我媽這個完美教練，因為她也是我的開車教練，脾氣又好。雖然你現在沒有車子開，也沒有時間去駕訓班上課也沒時間考駕照，但是滿足了你自幼兒時期坐在我爸腿上扶著方向盤的那一刻，就期待自己操控方向盤開車的想望。

今天，你的儀隊好朋友邀請你參加今晚他的樂團演奏會當成生日禮物，回到家應該也超過11點了。

成年的第一天，晚歸。

成年的第一天，我學習對你的晚歸放心。

生日快樂，小寶貝~

愛你的媽媽 2022.8.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