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沒有說出口的「生日快樂」。
還記得在我準備找新工作時,妳重重的摔了一跤,我緊急得趕往醫院,在急診室陪了妳一整天,這時的妳已經無法站立,只能依靠在我的肩膀上睡著,但睡得並不好。在等待的過程中,沒有床位,妳只能坐著,但換作是我也無法承受一直坐著,無奈的我,只能安撫妳,像在安撫小孩一樣的哄著妳。
也曾去跟醫院反映,但由於沒有立即性的生命危險,所以只能選擇繼續等待。就這樣從白天等到晚上,最後檢驗報告是:「腫瘤已侵襲到腦部。」現在回想起來,我還真不知我的表情是什麼,大概是等待到已經麻木,我記得我只是淡淡地想著「怎麼辦?」,接著開始打著電話,對這一切似乎也「不意外。」
第一個要煩惱的是:「該怎麼開口告訴母親。」
我在醫院的長廊坐著,把頭仰望著,兩眼空洞,抬著頭只為了不讓眼淚那麼快流下來,心中有許多情緒,根本沒來的及處理,也不能處理,因為一旦我倒下了我崩潰了,那她怎麼辦?
在我看來,我不是堅強,而是「只能選擇堅強、只能選擇去面對。」
接著護理師急匆匆的跑過來,告訴我:「現在醫院的床位都很滿,現在大概只有安寧療護願意收你們,但也要看看他們有沒有床位...請問DNR簽了嗎?」
我回答:「簽過了。」
護理師:「可是...健保卡上沒有資料,能不能再請你們簽一次?但是看現在病人有意識,需要病人自己簽名。」
哇!真的很難開口呢!我如實的告訴哥哥現在的狀況。最後哥哥紅著眼眶冷靜地告訴母親這件事情,母親開始不斷的責怪自己。
在醫院的長廊上,仿佛只有我們這一家子,我則是不斷的深呼吸,持續抬著頭。
最後只能先返回家中,因為安寧病房也尚未有床位。
她曾說:「我今年一定要過生日,然後要拿到公會給的生日禮品。」那時我們還高興地討論著,要吃什麼口味的蛋糕。
然而到了她生日的那天,她躺在病床上,打著嗎啡,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就像平常一樣,做完例行公事後,坐在旁邊的椅子上,望著妳想對你說聲「生日快樂」,但那句『生日快樂』我始終說不出口。只能在心中默默地說著無數次「生日快樂」,我說不出口因為我不知道我怎麼快樂,也不知道說出口了,你就會快樂嗎?我不知道,如何快樂的祝福。
我更擔心,我連這四個字都講不好。
只敢,在妳身邊呆坐著。而那些生日禮品,我們也無心去領取。
小時候我總想,長大了以後要保護所有我所重視的人、事、物,但當我有能力保護別人的時候,才知道我自己有多渺小,才知道自己就如同當初的孩子一樣,什麼也改變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