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耽美】重嵐(ABO)(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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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的日頭熱得人心慌,北州的翰宜行店內的買賣也熱絡。

  徐掌櫃瘦小的身軀被淹沒在層層貨物之後,身邊還跟著一群討價還價的顧客。他手上的算盤這一下午都沒停過,啪啪啪啪地比銅錢落地的聲音還響,卻終如滴水入海般隱沒在一片人聲鼎沸之中。

  也因此當跑街李三在店門口扯開嗓子嚷嚷時,徐掌櫃一句話都沒聽見。


  「掌櫃的在嗎?掌櫃的!」

  「李三你亂喊什麼呢?小心徐掌櫃等會兒罰你!」

  「哎何小子你別、你不懂就別瞎攔我!掌櫃的在哪?有急事!」

  「哎?怎麼了這是?」

  「都在店門口嚷些什麼呢!」

  「方夥計!您快喊掌櫃的出去看看吧,這店外面都亂成一團了!」

  「什麼?」


  方夥計半信半疑地推開在門口擠成一團的跑街們,又繞過一群聽到吵嚷聲便跟著擠過來的客人和夥計,一馬當先走出店門口。當他仔細看清楚店門外的情況後,足足在原地愣了好一會兒。

  此時北州翰宜行店門外站了一整排人高馬大的將士,個個穿著官府樣式的衣服,正毫不留情地將擠到翰宜行店門口附近看熱鬧的人們往外趕,只留下穿著翰宜行工作服的人和本就在店內的顧客,並將他們快速滴水不漏地圍入店門口的範圍內。

  方夥計眼見大事不妙,轉頭就讓離他最近的另一個夥計直接穿越人群去喊徐掌櫃,自己則忐忑地清了清嗓子,往前幾步叫住其中一個較面善的將士。


  「這位大人,您們這是……?」

  「喂喂,別靠那麼近,往裡邊站好了!」

  「是、是。可您們怎麼會圍在小店門口,大人可否給我們透個底?」

  「這個嘛……反正你們店裡的人一個都不許出來,讓你們掌櫃的出來說話!」


  那將士身上的腱子肉讓人看了就怕,方夥計只敢多求兩句,見對方就是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只好放棄地後退幾步。看那將士嚴得連一隻蒼蠅也飛不進的嘴巴,也不知道到底是多大的事兒才會這樣。

  店內外一時間都是眾人刻意壓低、卻怎麼樣也壓不低的嗡嗡討論聲。過了好一會兒,徐掌櫃才終於撥開層層人群,站到這紛紛擾擾的最前端。


  「各位官爺,在下是北州翰宜行的掌櫃徐進,可否請領頭的官爺借一步說話?」

  「不必,就在這兒說。」


  那領頭的人穿著一身與其他將士不同的官服,獨身朝徐掌櫃走來,他微微抬著下巴、視線略略朝下盯著他看的模樣,像是在打量、又像是確認些什麼。雖然從官服看來他的品級不算高,但依照徐掌櫃的經驗,當官的無論文武,行事間不免都會帶著些傲氣,出於謹慎為上的原則,他還是有禮地笑著拱手應了。

  那官爺倒也沒多廢話,啪一聲展開手裡拿著的畫卷,翻過手掌就將畫卷的內容對著徐掌櫃展示。

  是一幅白描的男子畫像。


  「官府有令,北州翰宜行疑似藏匿朝廷要犯,今日封行徹查!」


  此言一出,頓時一片譁然,徐掌櫃先是一愣,接著慌張地上前擋住官爺,試圖搞清楚狀況。但其他將士的動作比他還快一步,在官爺宣布事由的同時,便已又來了一隊人馬迅速將被圍住的人群架開,留出一條路供後續查訪的官員進入。方夥計是行內除了徐掌櫃之外待得最久的老人,見狀況不對,連忙跟上領頭入內的官爺,想看能不能多了解狀況、或是多少幫點忙。

  一時間聽到封行命令的翰宜行內外都亂成一團,將士圍成的圈外甚至又增加了一大圈看熱鬧的人,將翰宜行層層包圍。


  「將軍……真的確定是這裡嗎?」

  「不是已經在這裡面、就是快要到了……你帶個人繞到後門去看,如果看到可疑的人,先攔了再說。」

  「是!」

  「其他人散開來,記好畫上的人臉,仔細查!」

  「是!」


  不遠的暗處,蕭辛和一眾馮孟璘的親兵們皆是一身趕路的勁裝,還未來得及換,就身手矯健地繼續投入找人大業,馮孟璘吩咐完他們後自己也沒閒著,找了棵樹登頂,由高處往下看,時不時換位置左顧右盼。但被擠得水洩不通的翰宜行門口幾乎沒什麼特別的動靜,行內的夥計、跑街和顧客們只能乾站著,一個一個等官員們盤問,不相關的人們則被遠遠隔在一圈看守的將士外面看熱鬧,可一時間也看不出什麼詭異之處。

  日頭在天頂緩緩移了個位置。

  北州的太陽頗折騰人,彷彿要將萬物灼燒的乾熱在眾人朝天的頭頂與背部肆虐,翰宜行從被圍住到開始徹查已至少過了半個時辰,看熱鬧的人們眼看短時間內打聽不到更多其他的線索,便也就三三兩兩做鳥獸散了。

  樹上的馮孟璘卻彷彿重回那初來北州的日子,天天扛著熱辣的太陽訓練,暈眩、渴與曬傷皮膚可說是家常便飯。久未回北州的馮孟璘這才發現,在區區半個時辰的太陽下,自己的腦袋竟已開始昏沉,他這才感受到被京城養懶的並不只是自己的手下部將。也許還有前幾日近「人」情怯、大半夜睡睡醒醒的原因在其中,但不得不說,這也太丟臉了……


  正當馮孟璘不自覺地開始分心時,遠處突然出現一隊人馬,載著好幾車的貨物,正直直朝著北州翰宜行而來。大概是人多、貨也多的緣故,隊伍走得很慢,只是他們還未來得及走近北州翰宜行,馮孟璘遠遠便見到有人攔了他們最前頭那貨車的路,與車隊領頭的人說了些話,接著整個隊伍就在半途停了下來,最後轉往另一個方向前進。

  馮孟璘轉頭示意部下跟上去查看,自己只留了兩個人跟著繼續蹲守,出乎他意料地,在那支隊伍的最後,竟有一高一矮兩個披著深色披風的身影脫離了隊伍,低調地穿入小巷,轉瞬間便消失了蹤影。


  馮孟璘目光一凜,朝身後揮了揮手,親身追了上去。


  北州邊城的巷子遠沒有京城的複雜,初建時人力不足且為求簡便,大多建成直白的方格狀,街道雖然不寬,但路與路之間的連接又清楚又明白。那兩個穿斗篷的人速度並不快,馮孟璘很容易就追上了,較矮的那個似乎年紀較長,一路走在前頭,還不時轉頭和較高的那個說話,從嘴唇和手部的動作看來,大多是在介紹些北州的狀況。


  看來,那個瘦高的應該是個外來者。


  北州翰宜行後門雖然只零星站了幾個將士把守,但那兩個斗篷人隔了兩個路口就很敏銳地看見了,遠遠地停了下來。馮孟璘正打算悄悄尋找靠近的機會,就看見另外兩個身著勁裝的黑衣人閃出遮蔭處,小心翼翼地朝他們靠近,他頓時穩住心神,打算先在暗處觀察狀況。


  「嚇!你、你們是誰!?你們突然擋住我們幹什麼?」

  「還請冷靜,只要確認你們身份沒問題,我們就會放人。」

  「什麼意思?你們要做什麼?竟敢、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

  「我們奉命搜捕北州翰宜行藏匿的朝廷要犯,還請脫下斗篷!」

  「翰、翰宜行藏匿要犯?怎麼可能?」

  「你們不用管可不可能,脫下斗篷讓我們看看就對了!」


  身著斗篷的兩人驚疑不定,較矮的那個稍微猶豫了一會兒,便驚疑不定地主動把斗篷拉下,看著是個惶惶不安、頗有年紀的男人。可那較高的就沒這麼乾脆了,他只呆呆地站在原地不動,蕭辛不太耐煩地等了一會兒,又開口催了一次,連那個較矮的男人也察覺到他的不對勁,緊張地轉身他住他的袖子催促他,可他卻依舊沒有拉下斗篷的意思。最終蕭辛終於等得不耐煩了,伸出手就想一把扯下他的斗篷,卻沒想到變故就發生在這一刻。

  那男人猛然蹲下身,閃過蕭辛的手,接著動作靈活地從他身側竄出,毫不猶豫地往來時路跑。


  「喂!……追!」


  太過激烈的奔跑使得那高個兒的斗篷帽子鬆動,並隨著他的動作自然而然地落在他身後,但此時落在他身後的蕭辛已看不見他的臉。蕭辛馬上起步追,跑沒幾步就見自家將軍已閃身檔在那人面前,三兩下就用巧勁捉住那人的手。

  過大的動靜漸漸引起周圍路人的關注,但忙著你追我趕的他們沒有力氣去在意。


  「你跑什麼?說話!」

  「……我只是忘了東西想回去拿。」

  「呵,你當我瞎呢?」


  斗篷高個兒雖然說話了,是個男人的聲音,但那聽著就不是他真正的嗓音,而是經過刻意壓低、假裝沙啞的。蕭辛和同伴靠近之後,就站在那人背後左右守著,與馮孟璘三人一同守住他的周圍,全神貫注地不讓他再有可乘之機。

  可這人逃跑的舉動也讓蕭辛越想越覺得不對勁,該不會是真的遇到什麼逃犯了吧?


  「給我說實話!你跑什麼?」

  「……唉。」


  馮孟璘用力扯了扯那人被他抓住的雙手,試圖逼他專注回答問題,沒想到那人竟也不怕,只是深深嘆了口氣。他先是左右看了看周圍的狀況,接著無奈地搖搖頭。


  「你想問話,也好歹選個好一點的地方吧?」

  「別岔開話題!」

  「唉……元隱,你怎麼還是這麼幼稚?」


  從蕭辛的角度看不見將軍的表情,但那聲「元隱」也將他嚇得不輕,他顧不上其他,三兩步向前,迫不及待地從側面看那人的臉。那人似是被蕭辛粗魯的動作嚇到了,也微微轉過身,朝他瞥了震驚的一眼。

  沒等蕭辛喊出那人的名字,他的眼角卻突然瞥見自家將軍的動作不太對勁,趕忙轉過頭時已見將軍捉住人的雙手突然鬆開、雙膝一軟,就這樣直直在他們面前跪了下去。


  「將軍?」

  「元隱!」


◆◇◆


  「你要待在這裡?你確定?」

  「是,陳爺您就先回去吧,我等等就回。」

  「這……好吧。有事就讓人回翰宜行喊我,知道嗎?」

  「我知道的,謝謝陳爺。」


  陳丁雖然對阿右要留下來的決定感到不解,但他還是尊重他的選擇,稍稍整理好衣著,最後才將斗篷的帽子戴上。他小心地左右看了看,看到半個時辰前還殺氣騰騰的幾人如今靜得像石雕,一動不動地站在房間前守衛,難免還是有點後怕地抖了抖。又猶豫了半晌,下定決心的陳丁才伸手拍了拍阿右攙扶著自己的手,終是獨自跟著引導的奴僕離開。

  等陳丁終於消失在視線裡,一直靜靜站在將軍房門口的蕭辛才終於開口。


  「林公子可真是讓我們好找。」

  「蕭將軍言重了。」


  林祐嵐也不辯駁,只匆匆轉頭面對蕭辛,認認真真給他和另一位守門的侍衛行了個禮,才越過他們推門入房。

  蕭辛剛剛已將林祐嵐上下打量了好一會兒,睽違大半年未見的青年仍然很瘦,只是那身板兒看著已比去年中秋那時來得結實不少。變化最明顯的就屬他曬黑的膚色,可就算曬黑了,他整個人看著還是一副乾乾淨淨的模樣,尤其是那雙眸子,仍帶著他往日見過的水色。

  蕭辛平時性格雖然大喇喇的,也不太擅長記事,可看人、記人和認人這等有時事關重大的細節,也逐漸在軍旅的訓練下變得熟練。蕭辛有把握眼前這人應該就是「真正的」林祐嵐,只是他不確定他怎麼就把自己弄成了這副模樣,也不確定他怎麼就真的如馮孟璘所料,跨越了大半個中原、偏偏這麼剛好就是跑到了北州來。

  也幸好他真的在這兒。


  「醒了嗎?」


  北州將領們的居所建築得極為簡樸,臨時客房內一片寂靜無聲,林祐嵐小小聲的問句也被寂靜瞬間吞沒。他繞過遮住門口的屏風,便看見安安分分躺在床上小憩的馮孟璘,他依舊緊閉著雙眼,雙手規規矩矩地交握於腹部。林祐嵐見狀,原本朝著床走去的步伐半路轉了彎,在房間中央的茶几旁拉開椅子坐下,順手拿了盤子裡的點心填肚子,就這樣配著點心、看著窗外發呆。


  林祐嵐確實遵守著剛才馮孟璘小睡前拉著他應下的承諾,沒有半點要再逃跑的意思。


  又過了一刻,林祐嵐聽見輕敲房門的聲音,他連忙站起身繞過屏風開門,接過奴僕遞過來的包子。輕聲道謝後,他迫不及待地端著盤子進房,熱騰騰的香氣饞得他忍不住吸鼻子,當他將盤子放在茶几上,忍著燙手捏了一顆正打算入口,忽然靈機一動,腳步一轉又換了個方向。

  那顆包子被掰了半開,精準地放在某人的鼻子底下。


  「……你幹嘛?」

  「我就知道你醒了。快起來吃點東西!」

  「為什麼……」

  「你睡覺時哪這麼規矩。起來!再睡晚上就睡不著了。」


  馮孟璘這才悶悶不樂地睜眼,本以為睜眼就會看見林祐嵐,哪知道他說完話就自顧自回桌邊吃東西去了。於是他只能悶悶地自個兒下床,故意坐到他對面,移動到他的視野中,也伸手拿了個包子。

  說來也是丟臉,半個時辰前馮孟璘好不容易逮到林祐嵐,連手都緊緊抓住了,多日焦慮的後遺症卻偏偏此時來訪。當下馮孟璘眼前不知為何瞬間一黑,說實話即使這樣也應該是完全不至於影響他的動作的,但他還是順著暈眩跪了下去。當時他之所以抱住林祐嵐,一方面是想著趁其不備拖住他,一方面是還沒準備好怎麼面對他,只好先想辦法抓住人再說。儘管造成了一點部下們的騷亂,但至少他很成功地拖住了林祐嵐的腳步。


  奇怪的是林祐嵐從頭到尾都太過冷靜了。

  彷彿篤定了他一定會找過來一般。


  乍看之下,眼前的林祐嵐跟京城的林祐嵐幾乎沒有任何相似之處。

  作為凡子的他比京城那位高,也許是平時需要勞動的關係,他的身形更瘦削、卻也更精實一些,肩膀正如馮孟璘記憶中的一樣不寬不窄,身高亦是適合他攬著走的高度。相對於尻的面容特有的柔和美麗,凡子的面容多了一點風霜世故的痕跡,粗略看來說頂多只能稱得上是乾淨順眼,但若能仔細多看一會兒,會發現林祐嵐的眉眼其實很精緻。他細細的眉與閃著水色的眸子隱隱約約勾著人心尖,再加上薄厚合宜且紅潤好看的唇,很容易使注意到他的人忍不住回頭多看一眼。總之對馮孟璘來說,就是越看越順眼,像是恨不得刻進腦海裡似的。

  他忍不住想,如果若能再更仔細地瞧,或是乾脆讓兩位林祐嵐立在一塊兒,或許才能明確發現兩人的血脈關係。


  「你再看我,我也長不成一朵花,看那麼認真幹嘛?」

  「……你是真的吧?」

  「假的。」

  「若是假的,你留下來幹嘛?」

  「我怎麼知道你留我幹嘛?強搶民男的是你,這問題難道不該你來回答嗎?」

  「……你這張嘴還真是一點也沒變。」


  林祐嵐不承認也不否認,乾脆轉過身子將馮孟璘的視線擋在背後,自顧自地繼續吃包子,馮孟璘倒也不急,拿著手上半涼的包子有一口、沒一口地咬著。他其實不餓,只是缺覺,剛剛被林祐嵐外加一群緊張的部下強押著補了半個時辰的覺,也就差不多了。


  「林祐嵐。」

  「嗯?」

  「你知道我花了多大的力氣才找到你嗎?」

  「的確,你能找到這裡是真的不容易……難為你了。」

  「你知不知道我很擔心你?」

  「其實我以為你根本不會發現。」

  「哈!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每天睡在一起的人……」

  「噓、噓!隔牆有耳!你那麼大聲做什麼!」


  馮孟璘的嘴毫無顧忌,林祐嵐被他嚇得顧不上尷尬,三兩步跳到他身邊,伸手用力摀住他的嘴。一下子拉近的距離正合馮孟璘的意,他反手拉住林祐嵐的手腕,逼得他不得不順著他的意,側坐到他腿上。


  「你好好看著我、好好說話,我不就不用吼了嗎?」

  「……你故意的?」

  「我認真的。」

  「那你放開我。」

  「我還有問題要問你,我們就這樣談。」

  「……要問就快問,我等會兒還得回翰宜行。剛剛就說好了的,你會讓我回去。」


  林祐嵐的力氣沒他大,只好洩氣地放棄抵抗。

  他終於主動看向馮孟璘的眼睛,如今這對靈動的琉璃眼終於有了焦距,臀下坐著的腿也明顯比記憶中結實有力,幾個月來為他的恢復狀況而不安的心頓時平靜了不少。

  可馮孟璘此刻的視線卻執著得令他心慌。


  「既然時間有限,我今天就只問最重要的幾個問題,其他的之後再說。」

  「嗯?哪來這麼多問題?」

  「第一,你為什麼離開將軍府?」

  「我當初答應過老將軍要陪你把傷養好,既然你的傷好得差不多了,我的責任已了,也就沒有必要多留。」

  「那你為什麼要找人來騙我?誠實跟我說不行嗎?」

  「唔,也不是故意要騙你……當初是我爹答應老將軍,要讓我弟弟入將軍府沖喜,是老將軍心善,沒有追究我倆欺瞞的行為。我爹發現我倆私下換過來後大發雷霆,一直催著我們換回來,我們也不過是聽從父命罷了。其實你說的『騙』,只是為了不讓外人知道其中的曲折的統一說法,也不是故意想騙你,畢竟,沖喜這件事從始至終本來就應該只有一個『林祐嵐』才對。我們只是讓一切回歸正軌而已。」

  「怎麼這麼複雜……」

  「其實也沒想像中複雜,只是我沒想過會是由我來跟你解釋……我以為我走了之後,有人會跟你說清楚的。」

  「嘖,算了,之後再細問。」

  「唉,我雖然有心理準備你知道後會生氣,但我還真的沒想到你竟然會真的追過來。」

  「……林祐嵐,你以為我為什麼要追過來?」

  「唔,你氣我騙你,氣到想親自來揍我一頓?」

  「林祐嵐!」


  好不容易維持嚴肅的對話突然被帶偏,馮孟璘明顯被林祐嵐的話堵得胸口疼,狠狠瞪了他好一會兒,氣得激烈起伏的胸口才終於得以順過氣來。沉默之間,林祐嵐的眼神又開始亂飄,馮孟璘的眉頭緊皺,雙手卻輕柔地捧住他的臉、將他拉回來,逼他看向自己的眼睛,不讓他再用一些氣人的話來逃避。


  「你看著我。」

  「幹嘛……」

  「我之前和你說過的話都是認真的。你難道忘了嗎?」

  「……什麼話?」

  「我不是故意輕薄你,也不是故意佔你便宜……你那時明明點頭了,你明明懂我的意思。」

  「元隱……」

  「我會對你負責,我喜歡你……是我那時候說得不夠明白嗎?那我現在說清楚。」

  「我……」

  「我不急,你可以慢慢想。我是認真的,我只希望你也能認真回答我。都已經追到這裡了,無論你是答應或是拒絕,我都會接受。別再躲了,就給我個痛快,好不好?」

  「……好。」


  直到聽見想要的回答,馮孟璘才放開林祐嵐的臉,輕輕推著他站起來。

  站起身後,見呆站著的林祐嵐仰著頭,一動也不動地回望自己,馮孟璘猶豫了半晌,還是忍不住伸出雙臂抱了他一下。不過片刻,馮孟璘便克制地鬆開他,轉過頭喊蕭辛進來,讓他送林祐嵐回北州翰宜行。

  馮孟璘就這樣目送林祐嵐向外走,走入屏風後之前,他看見林祐嵐突然側轉回頭看他。


  「那個,後天晚上是北州翰宜行的接風宴,你若是有空……就來看看?」

  「嗯?好。」


  林祐嵐朝他點了點頭,這次真的消失在門口的屏風之後。

  馮孟璘朝著林祐嵐離開的方向呆了一會兒,才走回茶几旁坐下,愣愣地將剩下的包子塞入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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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染上一絲愉悅氣氛的工房再度陷入死寂,數夜積累的疲勞像群起反抗的叛徒般,一舉向飢餓的身軀發起猛攻,老頭如同被逼到牆角的老鼠般,拼命向前踩著沒有意義的滑步,任誰都能看出來他身後藏著的東西無比重要,甚至高過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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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安,西市。   嚴冬方過,大地不減料峭寒意,春陽還未照暖街上行人,轉眼天色又是一片鋪天蓋地的灰暗之色,刮起了陣陣冷風。   為躲避風寒,不少行人暫時往酒樓而去,不過晌午時分,酒樓兩層共三十六張桌子,幾乎是坐無虛席。只見酒客三五成群,擊杯暢飲,大談趣事,看得那正敲打著算盤的掌櫃,笑得不亦樂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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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安,西市。   嚴冬方過,大地不減料峭寒意,春陽還未照暖街上行人,轉眼天色又是一片鋪天蓋地的灰暗之色,刮起了陣陣冷風。   為躲避風寒,不少行人暫時往酒樓而去,不過晌午時分,酒樓兩層共三十六張桌子,幾乎是坐無虛席。只見酒客三五成群,擊杯暢飲,大談趣事,看得那正敲打著算盤的掌櫃,笑得不亦樂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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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慕生儒好不容易脫離帳房時已是黃昏時分。 頭昏腦脹的走出皇龍布行,感覺眼前還有許多算籌在眼前飛。 但才離開不到一刻,他就注意到帽仔街上幾十人皆身穿墨綠長袍,腰間配劍,在人群中朝他靠近,他覺得訝異但仍是不動聲色,步伐不疾不徐,神色自若地轉向東行混入人群中。 靠近天公壇時,香客絡繹,萬頭攢動,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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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慕生儒好不容易脫離帳房時已是黃昏時分。 頭昏腦脹的走出皇龍布行,感覺眼前還有許多算籌在眼前飛。 但才離開不到一刻,他就注意到帽仔街上幾十人皆身穿墨綠長袍,腰間配劍,在人群中朝他靠近,他覺得訝異但仍是不動聲色,步伐不疾不徐,神色自若地轉向東行混入人群中。 靠近天公壇時,香客絡繹,萬頭攢動,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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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清思殿。 這天中午,內侍總管陳三福面色凝重地站在清思殿外頭,伸長了脖子往南邊望,他身後的兩個小內侍司書和司茶神色警醒,也緊盯著南邊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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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清思殿。 這天中午,內侍總管陳三福面色凝重地站在清思殿外頭,伸長了脖子往南邊望,他身後的兩個小內侍司書和司茶神色警醒,也緊盯著南邊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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