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以言喻的心情

有一種很難用文字來形容是什麼樣的感受，也不知道是失落還是高興，真要硬用文字來形容的話，算是五味雜陳吧。

自從唸國中的我得知父親瞞著我們在外欠債，再加上小時候常親眼見他對媽咪打罵，想衝上保護媽咪，卻無能為力，就是因為我還小，打從心底對這父親敬而遠之，與他不太常交談及互動。對外是雙親家庭，但對我來說，實際上是單親家庭，因為扶養家庭只有媽咪獨自扛起，父親呢？實在感受不到父親對家庭有什麼份量。

因此，對外都是用「父親」來稱呼，而不是「爸爸」，對內的話，為了方便溝通用，則直接稱呼「爸爸」，每逢父親節，只有寫卡片給父親而己，要不然就是家庭團聚一起吃大餐。

隨著時間流逝，父親年紀才60歲多，得了腦瘤、中風後，變得不常外出，只窩在房間滑手機看劇，一天到晚都睡覺吃飯吧，有沒有復健？並沒有，我們都買了扶走器、扶手杖給他，他卻沒有使用復健，因此常常跌倒，父親身體比較重，需我和媽咪兩人合力扶起來，有時扶不動，則常需麻煩請保全上來幫忙扶起來。

因此，我們對父親已經放棄狀態，因為能勸都勸了，聽不聽進去也是他決定，只能認命幫忙照顧，而且他對媽咪無怨無悔、任勞任怨付出沒有感恩之心，還反過來罵媽咪照顧不周，我還能說什麼呢？直到父親再度中風兩次後不能再行走，終生病躺在床，生活無法自理。可想而知，我們必須扛起這樣重擔，輪流照顧，但我心裡上真的沒辦法接受，因為小時候的陰影帶給我影響太大，始終沒辦法對父親付出真心照顧，最多只能做到義務這地步。

我一開始是怨恨、憤怒藏在心裡，雖然已原諒父親，但心理上仍未得到救贖，看到他的病容，突然不知道要用什麼心態去面對，怨恨憤怒的心就這樣無意間化解了，心情真的很複雜，不是光用文字就可以去形容。由於我們的心理壓力無法再負荷，開始向政府申請長照或把父親送進養老院，也請醫生到府評估父親身體狀態，結果一切準備就緒的文件已經用不到了，計畫真是趕不上變化。

今年2022年7月父親享68歲病逝。

當日凌晨4點多被媽咪叫起床，因媽咪察覺父親不對勁沒反應，打電話叫了救護車到府急救，才發現已離開4小時多，開始打電話請警察、法醫、殯葬業者、哥哥來協助，等待他們來到的過程當中，我們都很冷靜，並沒有哭號或是慌張。我呢？我呆坐沙發，只能看著媽咪打電話處理。為什麼我會特別強調「打電話」？因為我是聽障，沒辦法接聽電話，當下突然覺得很難過，難過是我什麼都幫不上，然後開始思考將來遇到類似這事情，我要怎麼打電話？有沒有別的方法可以取代打電話嗎？

處理父親後事的過程，很煎熬，忙著申請殯葬補助、整理遺物、整頓房間環境、辦理拋棄繼承等，而且還上網搜尋相關資訊，一次接收了大量資訊需消化，超累，一直忙到中暑，就是眼前有畫面一直在晃動，儘管我努力把畫面定住，但控制不了，一問媽咪之下，才知道這是中暑，生平第一次中暑耶！

最後，處理大大小小事一告段落，心情如何呢？說實在，不知道怎麼形容。該說是放下心中的一顆大石頭？或許吧，不曉得，我只知道的是，我必須把自己歸零，重新出發，這樣才有辦法走出下一步，也許心情就能得到平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