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住院的這段日子,沒有人來看他。
一開始,我以為是親友不知道父親的狀況,於是我通知他們,父親住院了。但沒有人特別有反應,他們大多是收到訊息,然後沒有下文。
父親這一輩子做人並不失敗,但父親不善與人交際,也不善表達感受,父親對別人來說,可能就是一個無趣的人。我猜想,父親的平庸乏味,可能是沒有人來的原因。
在父親發現這個事實之後,父親的憂鬱傾向變得更嚴重。父親時常在午夜夢迴呢喃著,好希望人生重來,願做一個健談、有趣又開朗的人。
我不捨父親的自暴自棄,決定挨家挨戶拜託親友,請他們一定要撥空來看父親,但他們聽到父親,似乎都不知如何應對,因為父親對他們來說,更像是一個陌生人。
為了讓親友們知道,父親還是有一些可親之處,我找了一張紙,想要寫下父親的性格和興趣。
但是,紙張空白的部分實在太多。父親到底有什麼特別,我實在想不出來。親友又陸續斷了聯繫,我只能看著父親,一個人繼續哀怨。
幾週後,父親出院了,但心病再也好不起來,因為父親把親友的疏離,看作是自己的做人失敗。我安慰著父親,希望父親別把少部分人的反應,解讀成自我的評價。可是,父親還是抑鬱至深,最後死了。
這天是父親節,我感念著父親,來到那些親友的家。親友訝異我的來訪,似乎也把我當成陌生人,不知該如何應對。我請他們千萬別緊張,我不需要虛偽的噓寒問暖,只需要他們至少去看看父親的墳。
誰知,親友還是拒絕了,他們連面對父親的墳,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我看著他們關上門的背影,心裡有了一個底。
八月九日清晨,親友家都失火了。我在家看著電視,看著消防員把人一個一個抬出來,焦黑而殘破。
看著眼前的人間悲劇,我內心難免有些遺憾,但如果人死後有天堂,而且還能在死後相聚,我想對父親來說,這就是他最好的父親節禮物吧?
後記:感謝@Nam_139877邀稿,但很抱歉最後還是寫成了驚悚故事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