酴醾，之五。

　　妳輕輕吐了口氣，原來那段往昔還有這番爆點的祕密。

　　「你的佔有欲這麼可怕？」妳帶點俏皮：「我現在才知道會不會太晚？」

　　「反正也逃不掉了。」

　　妳輕輕笑了，笑聲彷彿被急速飛過的麻雀拎走，響亮迴盪在低靜之森。妳直呼意外，原來我的濫情從第一任女友就開始了，莫非處女座男人都有這種性格？我無法置喙，只知我這處女座男人就是如此。

　　「為什麼你總要做很多、還不替自己辯解？」

　　我頓了兩秒，以為終於窺見答案：

　　「我總以為自己的付出她都能看見，幻想小說情節會發生在自己身上，或者我在製造變成電影主角的機會，盡力付出的感情，最後應該會得到想要的回報吧？」

　　「你想要的回報是什麼？」

　　有點尖銳。

　　「我換個問法好了，」妳眼裡漾出追根究柢，我知道妳知道的：「你最不希望的回應是什麼？」

　　「背叛。」

　　妳應了聲嗯，接著反問，你沒有嗎？

　　＊＊＊

隨著與Ｙ漸漸淡漠的空虛，我把更多心思投注在寫作與網路論壇上，我曾在一個網路論壇擔任版主，也曾把自己的網路身分經營得有聲有色，還因為寫的故事結識了一群同為寫作愛好者的朋友。那時，我不知道這些人會在身邊出現多久，也不覺得自己會有跟網友見面的一天，卻在那封邀約之後，生活整個往意想不到的地方猛拐了方向。

來自Ｍ的邀請，說想一起喝杯咖啡。

她是一個我在部落格上認識的網友，結識過程並不特別，就是偶然間發現的文字，看了幾篇短文，被照片裡女人的寂寞眼神觸動，我回了信說，有機會的話，不排斥。當下確實沒多想之後見面的可能性，對方真實世界裡的身分背景也還不熟悉，就是留個伏筆，誰曉得未來會怎麼發展？

男人尋求的伏筆，往往是佔有女人的身體。女人找尋的伏筆，則是長期包庇的飯票。

一次的好奇，約在人來人往的商圈徒步區見了面，雖然Ｍ年紀大我若干，撒嬌起來還是教人酥麻，那麼美麗的女人如果真能在胯下佔有，眼裡只剩色字插頭的慾男哪還有逃出生天的機會？

第三次見面，她帶我到她姊妹家裡，她說離開後山以後，每趟路過桃園都會到姊妹家裡住個幾天，即便不喜歡商圈的熱鬧，老舊公寓裡依然可以存個溫飽，我卻沒料到這兒醞釀起我無法忘記的記憶。

她認姊妹的兒子為義子，就在隔壁房裡，在客廳打過照面後，她義子逕自回房打網遊，她見我在客廳無聊，於是領我進房，眼裡的無邊秋波確實牢牢勾引住好久沒有發洩的野獸，那個當下，她可能早就想好後續的戲碼了，只有蠢蠢的小男人還以為一切發生得那麼自然。

就在我脫了褲子、也褪下她的底褲時，手機響了，她緩了緩動作，要我先看看是誰，我拿起手機卻見螢幕上出現Ｙ的名字，愣了愣，我把手機轉成靜音，不接。

「怎麼不接？」她有些嬌喘。

「……是她。」

「喔。」她將底褲拉住，續問：「你說最近聯絡少、快分手的那個？」

我有些錯愕，我是這樣形容Ｙ的嗎？與Ｙ確實聯絡少了，她以為我在生氣、我也覺得她並不開心，三年來的付出卻教彼此都成了流水，她留不住過往、我抓不了時間，她最後選擇回到下港、那個她曾用力逃出來的地方，我則選擇回到菱潭、回到我自以為是溫暖的家。

我或許放大了某些現實、亦扯了些謊話，男人面臨出軌之際，總會合理化自己的作為，把對方的缺失講得彷彿唯一原因，自己的過錯就輕輕放下，另一個女人可能就吃這一套，也可能，女人早看穿只是不說破，男人就從這處溫柔鄉裡重新找回自信。

沒有接起Ｙ的來電，我有深深深深的懊悔，只是，現實的確讓我和她碰到了盡頭。和Ｍ捲入陌生氣味的棉被堆裡時，我期盼的其實是Ｙ的體溫，我多麼希望摟抱的女人是熟悉的Ｙ，而不是眼前這個充滿濃濃危險感觸的Ｍ。

但，那就是男人。只想在肉慾上發洩的男人。

她撩起衣裳上襬，露出深色內衣，一股成熟女人的味道撲鼻而來，用惡魔呢喃般的輕笑說，乾兒子人在隔壁，我們不要太大聲，快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