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斬首飛刀的人道： 文明背後的英雄

大家也許都讀到過三個多月前那則斬首新聞 : 蓋達恐怖組織繼承人在喀布爾自家陽台被美國 CIA 無人機斬首。

這是一則政治新聞，也是一則科技新聞，更是一則人文新聞。

跳過政治不談，我只想談科技跟人文 - 尤其是人文。 那也是一般媒體不談的。

如果不仔細追蹤這一則新聞的前後文，我們很難了解這背後竟也蘊釀著漫長的人道訴求，以及促成這一切的一位幕後英雄。

與其說他是被飛彈擊中，不如說他是被「飛刀射死」。那枚飛彈沒有炸藥，但是有六片很利的刀鋒。CIA 稱之為 「忍者飛彈」。飛彈從6萬呎高度的無人機發射，以音速1.3倍擊中目標。因為超音速所以聽不到聲音，斬首的對象即使看到飛彈，也只有4秒鐘可以反應。

六片鋒利的刀刃可以切開車體，穿越建築物直接命中目標，毁滅的面積大約只有一平方公尺，把傷及無辜的機率降到最低。

從下面CNN的報導你可以清楚看到，被擊殺之後房子依然完好，只是玻璃窗被擊破 - 當時他是站在陽台玻璃窗之後，他的家人跟隨從都毫髮無傷。

之前蓋達組織2號頭子也被從天而降的飛刀斬首， 當時他坐在車裡，飛刀劃開車頂，直接命中右後座乘客。實際情形外界並不清楚，但據說司機並沒有受到波及。如果是用傳統飛彈，連同汽車附近的平民都會順便跟著犧牲 - 而這也是過去CIA一直採用的刺殺方式。 傳統飛彈波及的範圍大約是一個足球場。在人口稠密的地方你可以想像那個無辜的代價會有多大。

我們聽到的只是斬首，沒人提到陪葬。

從2004年到2020年，美國在阿富汗的無人機攻擊一共「附帶刺殺了」一千名平民。 受傷殘廢以及被擊毁的家庭更不知道有多少。飛彈不管多精準，總會拖着一堆無辜陪葬。這也是蓋達組織首腦們藉以保命的方式 - 他們經常混居在人潮擁擠的地方，增加CIA下手的困難度。

當然刺殺本身是政治目的，很難完全講求人道。但科技可以談人道，避免傷及無辜也必須講求人道。為了消滅蓋達而一路找平民陪葬，對歷史很難交代。

促成避免傷及無辜的科技背後有很多幕後英雄。其中很重要的一個推手可能就是 Marla Ruzicka. 一年前聽過有關她的 Podcast 非常感動，甚至來回聽了兩遍。

我不知道她跟這個科技是否有直接關聯，但是她成立了一個組織為被美國誤殺的伊拉克和阿富汗平民向美國政府索賠。那些被誤殺者的家屬求助無門，把她當作 正義最後的救星。她捲起袖子來回在阿富汗和伊拉克戰區奔走，探訪慰問受害者，幫他們填寫表格聘請律師，向美國那牢不可破的軍方官僚系統施壓，並要求公布誤殺無辜的數據。

她的努力奔走迫使美國軍方面對並承認重大的平民傷亡，也給美國政府極大的壓力改善。

2005年她在巴格達被自殺炸彈客刺殺，享年 28 。她的追悼會在紐約、華盛頓、舊金山、喀布爾和巴格達同步舉行。

她是美國人，家住舊金山以北的觀光小鎮。在美麗的舊金山，她大可以對那些發生在一萬多公里之外的不公不義裝著不知道。那根本不干她事。 大多數美國人看到的都是正義得到伸張，只有她努力挖掘出正義背後的代價。 她告訴全世界，不是為了正義就可以不顧代價。

但她的犧牲並沒有白費。歷經10多年的科技改善，這種可以把誤殺平民降到最低的飛刀，終於在2017年開始執行任務。

下面是兩集一個半小時關於她一生的事蹟。聽完我想你會同意，文明不是偶然，人道也不是必然 - 那可能是有人用年輕生命換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