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號病人的怪病,也可能就在我們的生活週遭。許是媒體對潘妃戀報導的持續發燒;或新店捷運站旁眾目睽睽的砍人事件;甚或媽媽接到的一通冒充電話,「媽,我出事了~!」『”你”出事關我屁事!』媽媽知道那不是哥哥的口氣,雖然據她說聲音模仿的像極了。
堂妹:「…現在世界上越來越多奇怪的病。大概這個世界已經失去平衡了吧。」
※誰是拖著丈夫屍體的女子?
故事第一部出現許多淺意識的夢境,呼應第二部的情節。印象深刻的是五號病人說的西藏游牧夫妻的故事。牧羊人與新婚妻子在樹下乘涼,一轉眼發現妻子遠離怎麼也喚不回,遠處見一位拖著丈夫屍體的女子向他的方向走來。妻子的丈夫剛死,她要把屍體拖至墳場火葬。牧羊人陪同女子抬屍體至墳場,隨後兩人在一起,生了兩個小孩…..。若五號病人是伯爵的轉世,那拖著丈夫屍體的女子可是顧香蘭離開上海前對愛情死去的心?或是江紅心中甩不去的憂鬱,在天安門廣場上倒在血泊中的男友?
※煎蛋輪迴
在江紅重複煎蛋的怪夢裡,她永遠無法結束煎蛋這件事,老在打破蛋丟入油鍋後,身體又回到剛醒來的床上,怕是走進一種走不出來的煎蛋輪迴。她憑著一股信念繼續堅持下去,到了第七次……。「如果第五顆蛋就煎成功……是不是就進入另外一個軌道?那一條道路就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五號病人憑一股信念在旅途中堅持尋覓人生的謎題,趕在顧香蘭臨終前,聽她說故事,陪她整理一生,一併喚醒她的慈悲與智慧,為當初在伯爵重病的窗邊喊下詛咒感到懺悔。這份醒悟,如在病床後光束下拖地的清潔工,擦淨了她靈魂深處的污泥。
※誰埋下的地雷?
哪來那麼大的仇恨?五號病人激動喊著是誰挑起的戰爭?在柬埔寨,二十五年前埋下地雷,讓二十五年後的小孩因誤觸地雷而死。要無辜的小孩為那些懷有深仇大恨的人負責。是誰讓他像那些小孩一樣莫名,接受一個怪異的病菌與妻子失蹤的離去。
吉普賽人:「你這一生中的謎,必須用別的謎來解。就像有的夢要穿過其他的夢才能醒來,你必須一個個走過,才能走出這場連環夢。」
※mirroring yourself
顧香蘭當初的詛咒輾轉傳至五號病人的中法混血妻子,或許經由伯爵的血液而來,或許宇宙間就是有某種懸疑的能量轉換,讓妻子一再地在惡夢中經歷遇見仇人的慘死,而事後的她並沒有愉快的感覺。五號病人與妻子的相遇與分離是一道引他走上法國之旅的謎題,領他來到諾曼第城堡湖邊「看見自己(mirroring yourself)」。湖躺在中央舞台區,而觀眾正是湖底的砂,那是載滿七彩顏色的「曼陀羅」啊~,打字此時的我為這個新發現欣喜。而湖也正是一面鏡子,照見自己每日當下的面容,在閃爍的眼眸中為一天的精神打氣;或看出僵硬微笑裡的破綻;或是哀怨的無名憂傷。鏡子中,除了觀照外表,留意時亦可看出靈魂底的自己。
顧香蘭A:「……大家以為找妓女只是為了跟她睡覺。當年哪是這樣的?我們賣的哪是身體?我們賣的就是中國男人從古以來得不到的遊戲-『愛情』。……」
※生命的軌道
離開失望的愛情,顧香蘭接受伯爵的愛,躍出天仙閣的籠子,飛往自由的法國。香蘭的情人王先生因她的離去尋死,卻也在同一時間獲救,若懂得感激,愛情將是一股推人前進的力量,往正面積極的軌道上繼續前進,就還有機會與可能將愛尋回。而江紅面對五號病人的離去,領悟了自己對中國的愛與天安門事件長期的憂鬱,像咬著一根越嚼越入味的骨頭不肯放。「我決定改變。我覺得,讓一剎那的時間擴大成永恆不散的記憶,還不如滿滿的活在那一剎那之中。就好了。」江紅決定將每個當下留在那一剎那,成為已不存在於下一秒的「回憶」,跳開煎蛋的輪迴,接受「蛋白變白的過程、那蛋黃凝結的過程。」並走向生命迎來的另一個軌道。
※生命中的錯誤真能一筆勾消?
伯爵寫下莊如夢的故事,藉由作夢逃離現實,甚至逃出了牢獄。像他藉由火車事故逃離,結束自己所犯的錯誤,逃至非洲,改名換姓重新開始。但還是在回到巴黎後,遇上在街角等候復仇的顧香蘭。
穿過一場以仇恨終結的關係,一份堅持不怠的尋找力量,一個放下的執著心態,五號病人找到他需要的答案。「誰知道?說不定死亡就像一個人從一個車禍中站起來,發現沒事,拍拍自己,就從此走開了,去過一個全心的生命……這個世界,我們的身體,是我們自己一磚一瓦蓋起來的,我們是自己的建築師,蓋了自己的房子。這次房子沒有蓋好,希望以後有機會蓋得更好。……」
病床後光束的末端,清潔工緩慢地擦淨,逐漸沒入黑暗,如夢的故事也告一段落。觀眾在微光後的暗影中醒來,而我也體悟了許多身邊浮生若夢的故事……。走在黑暗無人的街上,耳邊響起-
「 一場夢不管是一秒鐘還是一千年,
不會因為它的長度而改變它是一場夢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