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第一最近的第二 卻是最最沉重的詛咒
同學們,知道世界第二高峰、或者第二個登月的太空人名字嗎?知道的請舉一下手
猶記得高中時代,班導無所不用其極去激勵班上人讀書。問出上面問題,緊接著她眼光掃射鴉雀無聲的整班,下了註腳:
所以囉,請大家一定要力拼第一! 每次考試把握機會劍指第一,未來的升大學考試(註.學測或指考)也要拿下第一志願!
面對老師的提問,當時的我跟全班一起默不作聲,絞盡腦汁仍回答不出來;如今重拾回憶片段,寫作本文時,也得仰賴GOOGLE大神,才能搜出來直至今日仍沒放在心上的答案。
現在回頭看看覺得挺有趣的,想不到「第二名」的頭銜,反而成為人用來說服自己力拼第一的舉證。
第二名相當於只輸給一個對手,已經是百裡挑一了吧! 但若用如同上述所舉的拚第一勝負觀來看,第二名無法拔得頭籌的遺憾,竟是人身上最為沉重的包袱。
再拿最近2022年底,十億級別目光匯聚的盛事來舉個例子:
明明亞軍名次比季軍還要高,但兩張圖片顯現出來的球員心情對比不言而喻。事實上,這張法國隊奪銀的新聞標題是這麼下的:「French hearts are broken but future looks bright」—媒體甚至用「心碎」一詞來形容法國隊員。
奪下冠軍、名列榜首無疑是辛辛苦苦訓練、一路上過五關斬六將的選手,所能想像的最大榮耀。我想,尤其對這屆世界盃亞軍法國隊而言,漫漫長征最後一戰的敗北後捧起獎盃的心情大概一時挺不是滋味的吧。畢竟在我們已知的勝負觀下,亞軍的意義,恰恰是冠軍的陪襯、最偉大榮耀的最深陰影。
在季軍贏得終局之戰的同時,亞軍卻是輸給了冠軍。
長勝心態:不求一時得勝卻輸掉人生的「贏」
沒有人想要吊車尾。有些人被稱為贏家,有些人被稱為萬年輸家。即便已進入國家隊,屬於全國最頂尖的選手,但我很快就感到恐懼與絕望。身為新加入的女國,必須努力和前者(贏家)扯上關係,而非後者。
—凱絲.畢曉普,《長勝心態》P.87
作為曾經的英國國家隊奧運划船選手凱絲.畢曉普,回顧從2000年左右開始的划槳競賽生涯(1998世錦賽銀牌、2003世錦賽金牌、2004雅典奧運銀牌)以及其後的人生,她開始反思這種以比賽、勝利為最終導向的社會,給掙扎其中的我們帶來怎麼樣的苦難。
體育競賽尤其殘酷。一時間的發揮轉化成具體的成績、榮耀、獎項、排名等可視化的價值後,她也觀察到就算是最優秀的運動健將也可能就此一瘸一拐地度過餘生。
每個人都必須遵循比賽的「遊戲規則」,去爭奪排行榜的前端。畢竟,有能力角逐者不會蠢到質疑遊戲規則,來危及自己獲得的地位以及成為贏家的潛力—爬到萬人之上的佼佼者自不必多言,而落敗者、落選者的話語解釋更是沒有人重視。
用勝利的目標激勵參與者、反過來說漠視落選者。在我們現有的勝負觀下,勝敗兩方實際上都為此付出代價。但從許多比賽中獲獎、克服多起心魔的作者凱絲疑問道:這樣的做法(殘酷競爭)真的有助於提高成績至最高水平嗎?
競技體育選手也許對鼓勵競爭的社會制度抱持著又愛又恨的態度,但我敢肯定不會有太多人在義務教育過程中,愛上在永無止境與同儕競逐的賽道上奔馳的感受。
有增無減的考試、評量,以及追不完的考試目標,造就出特殊的思考和行為。大家不會把時間花在無法被直接評量的項目上,而是把時間挪來做可增進排名的事......老師開始狹隘地關注考試所需的特定技巧,而不是更廣泛的學習過程......
—凱絲.畢曉普,《長勝心態》P.95
精通考試技巧與增進學習能力不能一概而論;同樣地,贏過他人也不代表就能把事情做好了。教育體系要求學生排名競爭,不但成為學生培養協同合作能力的阻礙,更時時刻刻煎熬著學子的自尊心。「不愛讀書」、「失敗者」的標籤成為一道濃霧,在誤導學子在求學道路上遠離本應走上的正途。
灌輸競爭排名思想的學校機關,卻也被同樣的詛咒束縛著。各式各樣的指標鼓勵對學術界影響深厚的人物去爭取高排名、換來高經費,而非精進學術研究內涵或者完善學術機構該有的教學環境。
是時候離開被指標、填表、指數、排名規範一切的短勝人生了。世界上的競爭無論怎麼費力爭取都永遠比不完。
世界盃亞軍法國隊惆悵的表情,引導我去尋找破除勝負本位觀的其他路徑。前奧運銀牌得主凱絲.畢曉普的《長勝心態》這本書,也許能為有這樣困惑的你我提供一個解答:
長期主義要求我們改變思考方式,少點心思在每日待辦事項,多點心思在「蓋大教堂」這樣的思維......可以回溯到中世紀時期......大教堂需要幾世代的時間才能完成,落成後,能存在幾個世代之久,提供子孫安全的庇護所、禮拜地點、村民聚會等功能。
—凱絲.畢曉普,《長勝心態》P.194
我想,在生活中的實踐就是盡可能縮小固有的績效KPI、爭排名先後的競爭思想,改將心力用在「蓋大教堂」的宏大工程。我們不用真的去蓋一座堅固的大教堂,但一點點地增加與親朋好友、工作夥伴之間的信任,在日積月累下也能鑄造起壯觀的連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