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非要那麼戲劇化對嗎?
才溫馨地與嘴饞吵著要吃披薩的孩子勾起小指頭:「不能告訴媽咪,我們吃披薩,這是秘密唷!」
然而,孩子再也沒有與妳說話的機會了。
猶記得那天發個訊息想告訴妳,晚點要帶孩子出門。
緊接著,手機畫面出現妳的來電,很快地接起,才聽到是一個陌生的男聲說:「妳發生意外了」
接著,他詢問我們的關係。我說:「我們是......朋友」。
妳知道的對不對,我只能這樣說,一直都是那樣說的。
那一刻心裡面的諷刺滿溢出來,接著手腳冰冷,眼淚不受控制滑落。我想,我一定是被什麼控制住了,我並不是我。妳沒有遇到意外,妳沒有丟下我,妳才不捨得先走一步。我們,才不是朋友。
然而,我能是誰?我又只是我。失去妳之後,我一瞬失去所有身分了。原來,我之所以能為我,是因為妳。
爾後,有段漫長的時光,我不得不怨恨那個拋棄了承諾而孤獨死去的妳,使我喪失所有身分,成為一個無人認証的符號,只能孤老,擁抱著一句生者如斯。
諷刺接著是迎來的怨恨,然後這些都只是為了讓自己保持原形。因為沒有人知道我心底那麼多的愛,到底已無處可去。如果愛醒著,那麼人就要崩毀了。
有必須要堅強的理由,否則何能繼續活在那個曾共同生活的空間,還有支撐著那間妳所有夢想的店面。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妳心愛的孩子。
是的,那是愛人的孩子,與我沒有血緣關係。柔軟的臉頰,滑順的長髮,圓滾滾的眼睛,甜膩撒嬌的小女孩。回過神來,小女孩抱著我。想起這些年來,一家三口的點點滴滴。
小女孩總喊著我的名字,平日分工總是我帶著孩子上課下課,安親課輔。在他人眼中,我似乎更接近家教與保母的角色。
頻繁地出入這個共有的小家,我們努力經營著,每次回到這個小小的家,總是想我們一家三口多麼親密。
這些年,我那麼真實且誠懇地愛著妳,將妳的女兒視若已出,努力維持著這個家,並且願意為此消耗青春歲月。但是鄰居也好,甚至是妳的母親也好,無人認可這份愛情。
偶遇的時候,不免打個招呼,只是更像是喊著一個隨時會搬離的房客。那麼生份透著拒絕交流,制式化又僵硬的禮貌,把尷尬靜靜地擺在我的面前。
只是分租其中的一位陌生人,不必多有交情。我有時候疑惑著這些人,到底何時才能發現我們是一個家庭,而非租賃關係。那些輕聲傳出的歡聲笑語難道對他們來說只是電視節目的音效?而毫無真實度?然後夜深人靜,又默默地傷心,他們那麼刻意的冷漠,更是顯現著心知肚明我們相愛,卻不忍可這是愛情,所以裝作對我們組成家庭這樣的關係視而不見,才能更若無其事地活在自己想像的世界中,世上沒有同性戀。
妳的母親討要著妳遺留在這世上的最後一個模樣,妳的女兒。
妳的母親義正嚴詞地說,這樣對孩子更好。
好像只能做出選擇,又好像本來就毫無選擇。
不曉得是妳拋下了我,還是這世界原本就準備遺棄我。
面目僵硬地,需要演出另外一個角色。
一個善意的謊言必須產生,只因為妳的母親的期望,我現在必須主動拋棄那個孩子,讓孩子願意跟著奶奶繼續生活,不再回頭看看那個屬於回憶裡的家。
成為一個只能拋棄的人?拋棄自己的樣子,拋棄婚戀的可能。需要拋棄所有與妳有關的,才能繼續往下走。
最後,失去了妳,我僅能成為一道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