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日(2/12)《朝日新聞》獨家報導指出,數個協助無家者的民間團體自 2021 年以來,陸續接獲無家者們反應,在疫情之後有社團法人介紹他們位在市郊的房子。
然而,日雇型勞動者的工作多半是一早就要在東京市區集合,住在市郊根本找不到工作,質疑這是社團法人和不動產公司聯手的新型態「貧窮生意」(貧困ビジネス=利用艱苦人的弱點獲利的商業行為)——不動產公司透過將空房租給窮苦人家,提升住房率,就可以拉高房價
疑似和不動產業者聯手的社團法人
一名在疫情期間被解僱、成為無家者後又被介紹入住遠在東京都福生市的 62 歲男子,便在近期決定控訴介紹他房子的社團法人及不動產公司。
這名男子被公司開除後,一度成為流浪街頭的無家者。去年 6 月,他在網路上找到一個社團法人,這個社團法人是在疫情爆發後的 2020 年 10 月成立於東京都新宿區, 目的是要提供弱勢者住屋以及求職上的協助。
社團法人告訴這名男子,他們不只可以幫忙介紹住處,如果加碼簽約付費的「重建生活服務」(生活再建サービス),就可以提供職缺資訊。沒想到簽約之後,房子遠在東京都福生市就算了,房間根本沒有修繕好,也沒有提供他求職上的協助。他以房間沒有整理好為由,在修好之前拒付租金,就被趕了出去。
所以最近他決定要告當時在網路上找到這家社團法人,還有房子所屬的不動產公司造成他身心上的痛苦,求償 200 萬日圓。
多數入住房客都是經濟弱勢者
根據民間團體與法律專家在今年 1 月組成的「填滿空屋對策會議」(住宅穴埋め屋対策会議)與《朝日新聞》的調查發現,這家社團法人背後其實和多個不動產公司有合作關係。
其中一個例子是,搭乘 JR 距離新宿車程 1 小時左右的東京都羽村市有一棟建於 1988 年的公寓。這間公寓在這 35 年來多次易主,在 2021 年 3 月落入埼玉縣一家不動產公司手中。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一名 20 多歲的男性在失業後,也是透過前述的社團法人,在春季入住到這間公寓。他表示,自己剛入住時,整棟公寓幾乎都是空屋,但到了夏季就住滿了;而且新的住戶搬進來時,都不是帶著裝滿家當的行李箱,而是用塑膠袋簡單打包衣物就入住了。
東京都羽村市也證實,從 4 月起陸續有這家社團法人的職員帶著房客到公部門申請
生活保護(=由公部門提供收入不足最低生活費的弱勢家庭經濟上的協助)。
公寓滿房後就易主
就在這棟公寓滿房之後,這棟公寓的所有人再度易主,買下這棟公寓的是一名在東京都內經營餐飲店的公司。這家餐飲公司的負責人說,旗下餐飲店因為疫情的關係收入大減,所以公司從 7 月起考慮經營副業,要來投資不動產,就這麼剛好在網路上看到這棟「滿房」公寓的廣告。
當時這家餐飲公司試算的結果,公寓「滿房」狀態一個月可以收到約 130 萬日圓的房租,買下整棟只要 1 億 3,400 萬日圓,又聽說是東京都內狀況很好的房子,便馬上申請房貸,買下整棟公寓。
沒想到買下這棟公寓後沒多久,原本 27 間房間都「滿房」的公寓,便陸續有房客說要退租。「滿房」的公寓變成了 3 成是空房,讓這家餐飲公司負責人氣得跳腳,覺得自己被那家房仲騙了。
多摩地區當地的不動產公司指出,在不動產界的慣例是,買下中古屋後通常要等 1 年,不然至少也要等 8 個月後再轉手。東京都羽村市這棟中古公寓在半年以內(從 3 月到 8 月只過了 5 個月)就轉賣出去,實在是太快了。
房仲店舖和社團法人地址一樣
「填滿空屋對策會議」與《朝日新聞》的調查就發現,這家餐飲公司買下這棟公寓的「滿房」狀態時,27 名房客當中有 19 名是靠著生活保護費過活的經濟弱勢者。
介紹這棟公寓的不動產公司,在新宿的分店位置,正好就和前述的社團法人所在地一模一樣。入口處就同時貼著不動產公司與社團法人的名字。
這才讓「填滿空屋對策會議」起疑,不動產公司該不會是為了能高價轉賣公寓,先讓無家者們入住,衝高住房率再轉賣?如果真是如此,這一連串事情都是疫情爆發之後,這難道不是趁人之危的新型態「貧窮生意」嗎?
被帶離熟悉環境難以自立生活
以東京池袋為據點,長期協助無家者的 NPO
TENOHASI 指出,這些前來諮詢的無家者都反應,那一家社團法人介紹的房子多半是在東京都多摩地域或鄰近縣市、往返東京都心車程要 1 小時的位置。對於領取生活保護費過活的民眾來說,大家因為沒有代步工具,所以找工作只能找走路走得到的範圍的工作。不過在這些地方很難找到徒步就能上班的工作,如果透過網路尋找日雇型的工作,工作地點都離住處很遠,沒有辦法一早就到指定地點集合。
對於無家者或經濟弱勢者來說,突然把這些人帶離熟悉的環境,又沒有提供他們求職上的協助,是很難重建生活、自力更生的。
上述例子不是個案
事實上,前面提到說要控告那間社團法人及不動產公司的 62 歲男子並不是個案。《朝日新聞》會掌握到這條新聞,不是因為前述的 NPO 或是「填滿空屋對策會議」主動告訴記者,而是有記者在池袋公園遇到的一名 65 歲男子說的。
時間一樣是在 2021 年暑季,這名男子陷入生活上的困境,某天他在隅田川河岸邊排隊領餐時,遇到那個社團法人前來搭話,說可以介紹他一個好地方。當時那個社團法人介紹的公寓,就是前面提到的東京都羽村市 3 層樓中古公寓。不過他住了一小段時間,覺得在那裡根本無法自力更生,就離開那棟公寓了。
《朝日新聞》的記者室矢英樹實際前往這名男子所說的地址後,真的在這家公寓遇到好幾名,同樣是被這個社團法人介紹入住的(前)無家者。
從山谷到市郊,根本找不到工作
例如,一名在 2021 年 6 月入住的 40 多歲男性,原本是住在東京日雇型勞動者的聚集地——山谷的簡易宿泊所,靠著擔任地鐵清掃員維持生活。但後來失去了這份工作,變成無家者。某天在代代木公園領餐時遇到那個社團法人的工作人員,說可以介紹房子,還帶著他去申請生活保護。
生活保護費月領 12 萬日圓左右,但房租一個月 4 萬 5,000 日圓,外加 1 萬日圓和水電瓦斯費,剩下來的只有 6 萬日圓生活費,等於一天餐費只能控制在 2,000 日圓以下。日雇型勞動者的工作多半都在東京都心,如果為了日雇型工作往返一趟新宿,車資就會破千,成本實在太高,但在東京都羽村市這棟公寓附近根本找不到工作。
延伸閱讀:大阪西成區釜ヶ崎(あいりん地区)見學(四)|「要的是工作不是一個家」日雇型勞工的自我認同
防範貧窮生意,厚生勞動省擬再度修法
為了要防止不肖業者利用弱勢者斂財的「貧窮生意」,日本厚生勞動省在去年表示,有意修法要求經營「無料低額宿泊所」的業者,如果沒有向所在的地方政府申報,就會面臨刑罰。
「無料低額宿泊所」是基於日本《
社會福祉法》成立的社會福祉事業,提供經濟弱勢者免費或是超低價格的住屋空間。截至 2022 年 4 月,日本全國有 649 間「無料低額宿泊所」,總計 1 萬 8,152 名住戶當中有超過 9 成都是領取生活保護過活的弱勢族群,當中更有半數都是 65 歲以上的高齡者。
目前,如果有業者有意設置「無料低額宿泊所」,是有義務向地方政府申報的。但根據日本厚生勞動省去年 10 月的調查,有 15% 的地方政府表示,他們知道境內有業者沒有主動申報。這讓日本政府擔心,這些沒有申報的「無料低額宿泊所」會成為「貧窮生意」的溫床——因為「無料低額宿泊所」多半是領有生活保護的弱勢族群,如果經營「無料低額宿泊所」是為了騙取弱勢者的生活保護費,就是一種剝削。
厚生勞動省在 2018 年修改《社會福祉法》,要求業者設置「無料低額宿泊所」時必須主動申報,就是為了防犯「貧窮生意」:業者主動申報,政府就能掌握境內「無料低額宿泊所」的狀況。如果發現「無料低額宿泊所」的住宅環境不佳,每人每室的樓地板面積小於 7.43 平方公尺,或是不合消防或衛生標準,政府就可以介入指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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