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本日公休

QB HOUSE 最好是百元剪髮店啦！這大概是電影最大的吐嘈點了？整部電影是個很像記錄片的劇情片，好奇看了導演的過往作品才發現原來她以自家經歷拍過紀錄短片，《本日公休》就像是經過編排的延伸作品。

片中主場景是令人懷念的老式家庭理髮廳，兩到三張理髮椅加梳妝台並排，磨石子地板或是花磚地板，櫃子上放著幾乎是必備的賓士髮乳與美髮霜，以及可回春的明星花露水。但片中最能勾起我回憶的還是那塊橫放在理髮椅扶手上的木板，因為理髮椅對小朋友來說太大張，小時候就要坐在木板上才夠高到能讓理髮師理髮，而且一回想起這個場景，就會在腦海中浮現一幅黃昏時夕陽照進理髮廳的景象，這個印象大概來自小時候都是一大早出發準備回彰化阿公阿嬤家，到了之後收拾一下，總在傍晚時去斜對角的理髮廳理我的萬年平頭。雖然已經是二、三十年前的回憶了，但看著電影好像我又回到那時候的時光一樣。

這部片的節奏有點混亂，很多對話或場景是零碎的片段，可能上一幕是甲、乙間的對話，下一幕跳轉到丙、丁的互動，而過了幾幕之後，突然又跳到甲、乙上一段對話之前的片段。如果你試圖在觀影過程中整理事件順序可能會有點吃力，甚至要分神一邊整理順序一邊觀看當下劇情。但如果你試著放任自己融入劇情中，其實那不就跟人的回憶一樣嗎？我們也時常是先想起某件事情，接著在發生了一些其他事件之後才又想起更之前的事情或是前一段回憶的起因，回憶本來就是零碎的片段，導演以這樣的方式呈現這些人的生活我覺得還蠻有趣的。

電影中段就出現全片最高潮，是媽媽阿蕊終於到了老客戶家，卻發現稍微晚了一點，老客戶剛過世，但阿蕊還是堅持幫他理完最後一次頭。那一段的氣氛相當感人，阿蕊的堅持，以及緩緩向老客戶子女訴說她與他們父親多年來理髮的經歷，子女也透過這些轉述了解平常話不多的父親的另一面。只是看到這段我還是不禁想著，要是場景改成阿蕊走進房間，那個已經誰都認不得的老人默默坐起身讓阿蕊照著「老樣子」理髮，我應該會當場飆淚吧，對不起我就是這麼狗血。之後阿蕊獨自走在鄉間道路上，開始微微崩潰，邊痛哭邊跑的模樣，不知道是為故人的離去而感傷，或是看著老客戶的死亡而聯想到自己的處境呢？

片中帶有一點性別刻板印象的描述，男人守舊，女人愛變。或許是理髮廳老闆多年經驗歸納的結果，但套用到生活中其他面向又好像一點點符合？雖然以髮型來說，女性髮型較多變可能是社會對於女性要漂亮要打扮而造成的影響，男性相對比較可以用千篇一律的造型應對一切場合。但是我又聯想到隨著年紀增長或與一些長輩的接觸過程中，好像男性對於身邊局勢變化或是新科技的誕生比較會有適應不良的狀況產生，女性通常是比較願意嘗試接觸改變的一方。很粗糙的猜測，或許是男性在長久以來的社會氛圍中就是要比較強勢，要有擔當，所以當新事物衝擊到男性現在所擁有的優勢與地位時，他們會更容易下意識地去反抗，藉以捍衛自身的存在價值；而女性相對長久以來處在弱勢地位，為了生存，或許反而讓她們具有更好的調適能力，來應對身邊環境的變化。當然現在時代風氣也漸漸在改變了，只是人類社會千百年來累積形成的樣貌，在面對近數十年快速的轉換過程中，難免會有非常激烈的碰撞與對抗。某些人承接不到過往同類人的優勢，享受不到紅利，卻又成為新時代浪潮的標靶，難免會引起更大的反彈。

不過前段也只是我的個人經驗延伸出來的想法，不一定是社會的通則。但是再看著阿玲阿川夫妻為了錢爭吵，阿玲說著：「為什麼在你面前我好像就變成了自私的人？」或許又是長期社會與家庭結構帶來的影響吧，女性也許會比較需要煩惱家計，所以對於家庭開支可能會比較斤斤計較；而男性大概就是直線條的認為我都有賺錢回家，我辛苦賺了這麼多錢為什麼不夠用？我辛苦賺的錢為什麼我不能分配要怎樣用？甚至又是自尊心作祟，阿玲每一句談錢的言語，在阿川耳中或許都轉化成暗示他能力不足，賺不夠多錢的指責。理念不合嗎？價值觀不同嗎？說到底又是另一個被現代經濟體系壓垮的家庭。

電影中不斷帶過的，是理髮廳中等候的客人彼此聊天的場景，以及眾多老客人與理髮師之間的聯繫。也許不斷強調人情味這點會令觀眾有些許煩躁，但對應近來流行的人工智慧發展，不難想像未來可能出現的人工智慧理髮廳，也許屆時機器就沒有這麼靈敏的反應對你燙出不適合的髮型給出建議，反而可能以絕對理性的姿態跟你說：「這是適合歐美臉型的髮型，髮型沒有剪錯燙錯，是你的臉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