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班｜問題?學生(最終章)

或許,那些談話奏效了,在三年級下學期的最後一次月考,宋世傑每科都在80分上,連最差的國語也低空的剛好80分。宋世傑依舊是最早到補習班上課輔,他一進教室就喊叫說:「老師老師..」幾乎是摔的一丟將書包落在椅子上粗魯的趕緊打開書包,抽出一疊亂七八糟的紙,又很用力地用手攤平紙,就是想要趕快讓曉茜看到。

那歪七扭八的紙,就是這次月考的考卷,勉強攤平後急著遞給曉茜:「老師老師,你看,我每科,都有80分..」曉茜接過那依舊糟糟的紙張,再一次把考卷給弄平,邊說:「不知道的人以為是垃圾,你就不能好好對待考卷嗎?」在對宋世傑碎念的同時,也快速瀏覽了一下考卷,邊念:「你還是這麼粗心,像這題,就不該錯的..」還一邊指責宋世傑。

待全部看完,抬頭看宋世傑開心的臉,似乎正在等她稱讚他,曉茜便說:「進步很值得開心..」聽著曉茜說宋世傑的笑容更滿了,望著曉茜彷彿等待她再多說一些,曉茜又說:「你看你得意的,要繼續保持,能做到嗎?」宋世傑得意的說:「會的會的..」見曉茜沒再繼續說,有些失望,說:「老師,你沒有什麼要說的嗎?」

曉茜看著他,問:「要說什麼?沒拉..」邊將考卷還給他。

宋世傑急忙問:「那...我都有考到80分ㄝ..」曉茜看著他,一句話也不說。宋世傑自己接著說:「我...進步了,都沒有獎勵喔...」曉茜面無表情地說:「那...你覺得進步了想要什麼獎勵呢?」

宋世傑笑樣詭異,眼睛瞇成一條線,才說:「可以減50下嗎?」越說越小聲:「可以嗎?」曉茜二話不說,便答應:「好,就應你50下。」便隨意翻開日誌,看了一下,說:「那你還欠我...大概400多下,算400好了。」

宋世傑瞪大雙眼,不可置信的看著曉茜,說:「400?我有欠那麼多嗎?我...」

曉茜不以為然的說:「你還有很長一段路要還,掉以輕心的話,很快,又會再欠我50下喔!」宋世傑便連忙說:「不會不會,我不會讓這種事發生。」又低聲對曉茜說:「那我如果一直都在80分以上,可以每次都幫我減50下嗎?」雙手合十期望曉茜的模樣。

曉茜面無表情地說:「可以啊,不過前提是,你只有再一次的機會,第三次還是在80分徘徊,那就開始計算該打幾下。」

宋世傑立馬作正大叫:「一次?」又雙手合十再度祈求的說:「不能再多一次嗎?拜託..」

曉茜直接拒絕:「就一次,再討價還價,那就連剛剛那次也沒有。」

宋世傑失望地:「噢..」又細細聲的說:「好嘛好嘛,一次就一次嘛..」

小四學期開始的第一次月考,當大家都以為宋世傑墊底的時刻,卻沒想到...

「宋世傑,你幹嘛排隊,你有90分的考卷嗎?」鄭可仁問。

宋世傑滿臉得意的樣子:「有啊,怎樣,你怕喔?」宋世傑手放後面緊抓著考卷。

鄭可仁滿臉狐疑的看著他,當他把考卷交給曉茜的同時,大家爭先恐後地擠向前,無非就是想看宋世傑到底幾分?有幾張90分的考卷?

曉茜接過考卷,仔細的看了一下,說:「宋世傑,你數學有92分,自然90分,社會90分,很好,你可以戳3次。」宋世傑已經摩拳擦掌的邊搓手邊看戳戳樂,正在挑選該戳哪一個好?

等在後面的鄭可仁一臉不耐煩的說:「宋世傑,你生孩子喔,快點拉。」宋世傑不理他,仍用他的眼睛在搜尋大獎的所在。

就這個,戳下去。拿出紙條～必勝客個人小披薩一份。

眾人不禁 哇～ 的讚嘆聲。

鄭可仁又再次催促他,說:「宋世傑,你快點拉,慢吞吞的..」

宋世傑好不容易第一次玩戳戳樂,他當觀眾當了一年了,這次,終於得償所願的也能跟班上的同學一樣,玩戳戳樂是何等的榮耀,代表著你的成績不錯。

戳到了。拿出紙條～文具用品組一份。

在旁觀戰的同學不禁又 哇～～～了

最後一次了,宋世傑又是摩拳擦掌,又是在手上吐口氣,動作十分多,惹得已經很不耐煩的林如麗叫道:「宋世傑,你快點好不好?」

戳下去。拿出紙條～立可白一個。

才一抽完,鄭可仁就用手肘把他擠推到旁邊,害宋世傑差點摔倒,曉茜也忍不住對鄭可仁說:「鄭可仁,跟宋世傑說對不起。」

鄭可仁一臉不認錯的樣子,說:「誰叫他抽完不走,擋在那..」

曉茜便將戳戳樂移到旁邊,說:「不道歉,那你就沒資格抽。」

急著戳戳樂的鄭可仁,斜眼看了旁邊的宋世傑,十分不情願地說:「對不起拉,宋世傑。」便又馬上將考卷遞給曉茜。

曉茜檢查了鄭可仁的考卷,3張100,1張90,居然..只有4張,曉茜問了:「鄭可仁,你有一張沒有90分?」本來摩拳擦掌準備戳戳樂,沒想到被曉茜老師這麼一問,有些難堪,刻意迴避,閃爍的回應:「對...老師,換我戳戳樂了。」

正在準備動作要戳下去,曉茜又問:「那張沒90分的拿給我看看。」曉茜移開了戳戳樂,示意要他去拿考卷,鄭可仁沒辦法便到位置上去取考卷,拿給曉茜看。

曉茜一看分數,再看錯的題目,板起了臉孔說:「鄭可仁,你最近很不用心,連最拿手的社會也會只拿到87分,而且錯得離譜,不要到時輸給了你最瞧不起的宋世傑,宋世傑從三下就開始一直在進步,雖然爬得慢,也已經能爬到90分,你若輕敵,下一個挨揍的可能會是你。」

鄭可仁斜眼瞧著宋世傑,又轉頭望著曉茜,說:「才不會,我不會讓他有機會爬到我的頭上。」又說:「我只是這次失誤,下次不會再有這個失誤。」鄭可仁十分驕傲,且看不起宋世傑也不是第一天,但,他心裡隱約也有感到壓力,就像曉茜老師說的,宋世傑好像突然的,就已經在他不遠的身後,如果,他不用心一點,可能真的會像曉茜老師說的那樣,被宋世傑趕過去。

他一邊戳戳樂,一邊對自己說～不可以!!!

絕對不可以讓小混混宋世傑超前他.....

正因心不專,即使有7次戳戳樂的機會,但抽到的不是橡皮擦,就是立可白,旁邊觀戰的人此起彼落的哈哈大笑,只是沒敢笑太大聲。

鄭可仁因為戳的不理想,那些東西他都不要,四處在送人,反倒樂到旁人。

雖然 戳戳樂 常會花到幾乎一節課的時間,但也是孩子們最激動,開心的時刻。對孩子們而言,另類鼓勵嘗試未知的禮物。禮物,也許不是很貴重的物品,但畢竟現在小朋友都在玩手機的當下,戳戳樂,這種古早童玩,是手機做不到的。

而每每星期六的早上,宋世傑還是自動自發的到補習班補課,不再抱怨老師寫了滿滿的黑板,就算,曉茜寫了滿滿的黑板,他也樂於一個人寫完,他現在很享受一個人寫完一整個黑板的題目,無論是數學,或是國語。

那個滿臉兇惡的宋世傑,已經不見了。現在的宋世傑,是一個開心上進的孩子。他最開心的無非是來補習,來上星期六的補課,來把曉茜寫的一黑板滿滿考題答完。

小四,是宋世傑改變的里程碑。他體悟了上學的重要,讀書的樂趣,還有在每每的成績中享受進步的成就感。

「曉茜老師,有人找你。」櫃檯秘書喊著。

曉茜正納悶,星期六的,不太會有學生家長來,走到辦公室,看見一個國中生,那國中生除了有個青少年樣,那稚氣又帶著青春期的臉龐,笑臉盈盈地喊著:「曉茜老師,我是宋世傑。」那熟悉的笑容,許久不見了。

宋世傑,長大成熟不少,畢竟,已經國中了。

曉茜招呼他坐下,笑著對他說:「哇～你長高不少,差點不認得你。」又說:「今天你特地來找我?」

宋世傑很是開心又是熟悉的說:「老師,你星期六還是在輔導滿版黑板的學生嗎?」

「是啊,這是我的工作嘛!」曉茜回道。

宋世傑依舊燦爛的笑著,說:「老師,你知道嗎?我現在已經國二了。」曉茜回道:「時間,過得真快,那你在學校還跟得上嗎?」

宋世傑笑咪咪點點頭,說:「我不僅跟得上,老師還任命我是數學小老師。」又接著說:「老師說,如果同學跟不上或數學不會的,就由我來教他。」頓時,在宋世傑臉上有著得意成就感的笑容,打從一進門,他那有自信的笑容,一直存在著。

曉茜望著他,也十分開心的說道:「哇～不簡單ㄝ,國中數學小老師,這個責任很重大,你會很吃力嗎?」

「有一點。但我不怕,因為我很喜歡這份工作。還有,老師,我是來跟你說謝謝的..」宋世傑又繼續說:「要不是你在我三,四年級的時候一直讓我練習,訓練我,今天我的基礎也許不會那麼扎實,我真的很謝謝你。」看著宋世傑,曉茜頓時感到很欣慰。

宋世傑又說:「老師,我阿嬤也說,要我記得回來謝謝你,你那時候每個星期六都來幫我複習,讓我不僅培養了自信,現在我還有了ㄧ些崇拜我的同學。」

曉茜望著他,很是開心的說:「你跟阿嬤說,其實,我很敬佩他,還有,你今天所有的努力都來自你願意改變,這並不是我的功勞,而是你自己。你要很感謝你自己,不想被人看不起,就得自己變強大。你看,你現在成了別人的偶像,感覺如何?」

宋世傑靦腆地摸著自己腦袋說:「老實說,壓力有點大,會更要求自己,要一直往前進,不然很快就會被別人趕上。」

曉茜看著宋世傑,說:「宋世傑,你很棒。老師希望你繼續記得你最初努力的初衷,努力很辛苦,但成就感很快樂,很美好,對吧!」宋世傑認同的點點頭。

此時,有個小女孩走到曉茜的面前,說:「老師,我寫完了。」

曉茜回道:「好,你先進去,我馬上進去。」說完,小女孩便轉身進教室。

宋世傑也起身,說:「那老師,不打擾你了,我走了,掰掰。」

曉茜也跟著起身,說:「嗯..掰掰。宋世傑,要加油喔。」

宋世傑轉身揮揮手,曉茜望著他遠去,一直到看不到宋世傑的背影。

曉茜怎麼也沒料到,宋世傑這個他已經遺忘的孩子,如今,長得這麼好,他的阿嬤一定很欣慰,也很開心。因為曉茜也很欣慰,很開心。他,不再是別人口中的壞孩子,而是一個優秀的數學小老師...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