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劉海戲金蟾」說起（2004.02.11）

「下圖中人與蛙的神情十分有趣，請細細玩味後，（一）各以50字左右的文字描寫他們的神情、姿態，（二）各以一、二句話擬寫他們內心之所想【注意，神情、姿勢之描寫，與各自內心之所想，二者之間應相關，呼應，不可風馬牛不相及】。」

這是93年大學學測國文科試題最具爭議性的題目。學術上，稱為「劉海戲金蟾」的圖畫，被拿來當作試題，報紙說故宮學者也認為有點難，連博士也不一定看過這幅畫。

教育改革下的國文教學，除欣賞各種文章之外，還教授不少文法與修辭內容，比起過去必須一字不差的死背課文與解釋來說，當然可愛不少。但仔細察看後將發現：試題曖昧部份太多，模擬兩可，學生的負擔並未因為課程的活潑而減少。換言之，教育改革的執行層面仍舊我行我素，好一個萬年教育宿疾。

劉海與金蟾，在民間傳說有太多版本，至少有六個。

˙一個出自《閩都別記》，劉海的父親生前吝嗇至極，死後落入地獄變為蟾蜍，劉海學盡法術企圖救父 ，卻始終無功 ，最後用一枚金幣將其父由海中釣出。

˙第二個是黃山的傳說，青蛙原是天仙，劉海在青蛇口中救青蛙，故以身相許，然後兩人一同擊退天兵。

˙也有說五代時候的人劉海，半途遇見金錢蟾，他將金錢分送窮人。

˙第四，也有人認為劉海認定蟾蜍是害物，所以追趕，蟾蜍逃亡撞山壁，所以變成三條腿。

˙也有人說，劉海是五代時道家得道的仙人。

˙還有人依據《豐日段筆談》說，蘇州貝姓員外井中的三足金蟾，自願幻化當僕役，留下令人不解事蹟。

此外，也有人根據北京市發行的《民間文學》，認為其實是「劉海繫金蟾」，說劉海與其師父寧遠和尚遠遊，老和尚愛錢，師父外出劉海將財寶倒入井中，師父跳入井中尋找，劉海見師父久久未出，故以金錢為餌釣出一隻三條腿的金蟾。版本這樣多，台灣人只能感嘆中國文化博大精深，見首不見尾。

其實，出「劉海戲金蟾」這題，也許還隱含著大中國意識，甚至暗助北京，不是取其所謂「步步釣金錢」的吉祥話而已。因為它根本是2004年1月14日北京郵票廳所發行的《桃花塢木版年畫》特種郵票第三圖的內容。

時間上如此接近，我們大可懷疑出題老師有集收集中國郵票的嗜好，至少也時常上中國集郵網站。拿冷僻的中國年畫做為試題，一則以考倒學生為目的，以彰顯自己學識淵博；二則逼迫學生必須時常接觸中國出版品，才能獲得高分，等於替中國出版品促銷。此次考試，也有人評論部份社會科的題目，若不看「大陸尋奇」等節目，恐不會作答，更坐實這疑點。

無時無地的逼迫學生瞻仰祖國，怎不是保守師範體系最拿手的把戲。

 更可鄙的是，出題老師知道此題冷僻，或許還事先知道傳說版本過多，至少知道題目和學生程度相距過遠，所以題目不敢堅持「金蟾」，反而稱之為「青蛙」，並補充只要言之成理即可。如此修飾，到底是創新，還是褻瀆典故？可見出題老師遊走曖昧的「心虛」與「迷惑」。

 倒也不必擔心的是，學者已經公認：過度發展的文化，若不經過相當程度的化約再創新，就只能走先人的老路子，到頭來死路一條。今年「劉海戲金蟾」的試題，可以看出幾位想繼續食古不化的老師，終究不得不臣服於化約後再創造的時代潮流。台灣文化，畢竟還是活潑、有希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