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禮

新年將屆，循例找一天去探望國中二、三年級導師。

往年的｢伴手｣多以水果禮盒為主，今年想別出心裁一番。

首先，妻向奉獻者同學小曼訂做了手工餅乾，是我很愛吃的，｢推己及人｣想老師應該也會欣賞。

繼而星期三晚上，利用我出差返台中機會，與妻到大遠百超市選購了義大利冷壓橄欖油禮盒。

再來，妻另一個奉獻者同學初一的朋友採有機農法種植、生產糙米，並可精美包裝供人送禮，便透過他交關了一批。

於是，1/24星期五晚上，帶著費心搭配的禮物與妻連袂拜訪老師。一進門，妻先特別介紹了手工餅乾，說是純素，連蛋都不用，製材十分講究，美味又健康，只差没解釋它是吉祥、純淨的｢靈性素食｣PRASADAM，吃後可淨化靈魂的。

老師夫婦在環境、精神與道德上都有潔癖，並為我所認識的最年長的哈日族，而且似乎越老越嚴重。

這次的主要話題是老師擔心自已先走，師母因不會開車，日常生活將非常不方便，因此想賣掉現居的透天厝，改買大廈一層，而地點當然是要在裕毛屋週邊，日貨多嘛，他請住在裕毛屋附近的我們幫他注意範圍內的售屋訊息！

第一次聽老師講到生死話題的我，立即說那雖是人的最終歸宿，但還早啦云云！

不料老師話題一轉，說到最近大陸飄來的霾害嚴重，北京罹肺腺癌的比率很高，要平常走一大段路上班的我最好戴口罩，隨即問：「你們知道台灣口腔癌密度最高的是哪裡嗎？」「台東？」我們異口同聲，想應該和嚼檳榔有關聯。「不對，是彰化！」他說：「因為河川、土壤都被工業廢水污染了，工業局還說不會，因為有導入没受污染的河水去中和！這是什麼話？所以，凡是彰化的農產品我們絕對不買......」

我有種屁股癢癢坐不住的感覺，輕觸坐在旁邊的妻的大腿，低聲問：「那個糙米哪裡種的？」妻想的和我一樣：「好像是彰化吔......我去看一下！」於是也不顧老師坐在對面，起身去翻看放在牆角長椅上的禮物。「真的是彰化埤頭！」坐回來後，妻悄聲說：「怎麼辦？帶回去喔？」

「現在，都不知道該相信什麼了！」老師似乎没注意到我們的不安，繼續說：「那個橄欖油丫，加銅綠素，本來以為台灣分裝的有問題，買原裝進口的就好了，結果義大利、西班牙的竟然也被查到有加......」

我們的屁股更癢了，只差冷汗没流下來。看看，9點半，已聊了將近2小時，於是對妻使了個眼色：「老師！晚了，讓您休息，我們告辭了！」

「等一下！」也是慣例，老師趕忙到後面提了一袋水果出來，他絕不願白拿我們的：「來！這個給你們，蘋果是日本的哦！」

「老師......」妻猶豫的說：「這個米是在彰化種的吔......還是......我們拿回去好了......」

「呃......没關係啦，偶爾吃一次不會怎樣......」老師臉色顯得有些尷尬。

「誒......其實也不一定彰化全部都被污染啦......」我說。

「這個米不錯啦，我們常吃！」妻補了一句。

「是啊！是啊！没問題啦......」老師說。

「哇咧！」揮別老師，逃進轎車後，我對妻說：「就算糙米『没問題』了，等老師打開橄欖油禮盒大概也會臉綠了吧？」

「厚！糗了，虧我們這次特別用心說......」妻接腔：「以後真的不能隨便買了......」

「對丫！都去裕毛屋買比較保險！」我說：「好在妳先下手為強，說了手工餅乾很講究...。」

第二天近午，忽接老師電話，說車子已停在巷口，有東西給我。匆忙跑了出去，原來是2粒高麗菜和2條白蘿蔔，裕毛屋買的，日本原裝空運來台，前日他就告知此一訊息，但大概也料到我們不會去買。

「誒！老師送的！」我遞給認為日本高麗菜和蘿蔔實在不比台灣的好吃的妻：「老人家的心意嘛......但是，該不會老師打開橄欖油禮盒後一看，感到很不好意思，才又加碼回禮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