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開口也很難啊！

人生多艱，真的是這樣。
讀《洛陽伽藍記》時就看到這樣可歎的故事；
北魏前廢帝元恭：

「是莊帝從父兄也，正光中為黃門侍郎。見元義秉權，政歸近習，遂佯啞不語，不預世事。永安中遁於上洛山，中州刺史泉企執而送之。莊帝疑恭姦詐，夜遣人盜掠衣物，復拔刀劍欲殺之；恭張口以手指舌，竟乃不言。莊帝信其真患，放令歸第，恭常住龍華寺。至時世隆等廢長廣而立焉。」

這是說：元恭本來不是皇帝，
當時政治紊亂，
元恭就裝啞巴，不問世事；
甚至一度落跑躲到山裡，可惜被抓了回來。
莊帝懷疑他是裝出來的，
派人假作搶劫，作勢拿刀砍人，看他是不是真啞；
元恭很能沉住氣，
以手指口咿咿呀呀，就是不說話。
終於騙過皇帝，被放回，
常住在龍華寺。

如果故事到這裡就沒了，
元恭就算是個幸運的聰明人。
誰知人生就是人生，
後來爾朱世隆作亂，還是把他拖出來當傀儡皇帝，
最後還是死路一條，
時年35歲。

因為覺得此人真是可憐，一時好奇於是又翻了《魏書》：

「尒朱世隆等…將謀廢立，恐實不語，乃令王所親申其意，且兼迫脅。王遂答曰：『天何言哉！』世隆等大悅。」

這裡說，爾朱世隆也擔心元恭是真啞，
於是透過他親信去說看看，
元恭終於說了句「天何言哉」。破功。

看到這不免也要感歎，為什麼要功虧一簣！
不過話又說回來，
不管他開口與否，結果恐怕也沒差別。

《莊子》不也有一樣的故事嗎？
越人三世弒君，後來硬要拉王子搜出來當王：

「王子搜援綏登車，仰天而呼曰：『君乎君乎！獨不可以舍我乎！』」

「難道就不能放過我嗎！」
元恭和王子搜的心聲，還是不敵世間的殘酷。

世間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個悲劇啊。
人間何處才有自由？
就是因為這樣，
看到對世間充滿熱情的人，我只能說佩服。
但那是我無法理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