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憂鬱症一起走過的日子-起-02】

2023/06/14閱讀時間約 3 分鐘
就在我對人生開始產生懷疑,對自己的存在感到迷茫的時候,那時候只是迷惘,對著一直到來的未來,但又永遠不會來的明天感到無助的時候,神給了我深深的一擊-親人的離世。
我的外婆,我人生最依賴的長輩,比父母都親近一百倍的外婆罹癌去世。
這無疑是對我的一種重創,我墜入了深不見底的深淵。失去了物理和化學方面的唯一依靠,帶著我唯一又最暗黑的秘密,就這樣離開我而去。
最終,她還是選擇了保護自己的女兒。就像她當時對我說的「這件事要帶到棺材裡也不能說」。她帶進了自己的棺材,然而我卻還在,而那個暗黑的秘密,也還在我這裡,並沒有消失。
我開始成宿成宿的睡不著覺。我沒有辦法接受,卻又不得不接受。酒精已經不能再麻痺我的感官、我內心的失落無處可放,也無處訴說。我只能靠著在醫院工作的朋友,幫我拿安眠藥,我只有吃藥才能睡得著。我渴望可以睡得著,可以有一天夢到我最愛的人。但是那個夢,直到好一陣子後才出現。
當我稍微有些意識的時候,我發現自己對於和人接觸開始有了牴觸。我不想見朋友。我不想上學。我不想說話。我討厭光。我討厭白天。我討厭所有的東西,甚麼我都討厭,甚麼都令我厭煩,甚麼都讓我提不起勁。
我搬到一個完全沒有窗戶的房間。只有我、床、電腦。我茫然地記錄著當時的每一刻自己有多麼無藥可救,也不想要被救。
只有和朋友拿藥的時候我們才會見面。後來她勸我去看精神科自己拿藥,因為安眠藥已經沒有那麼好拿了,我吃的藥量越來越大,身體的耐受性就更強,必須要吃更多的藥。
我去了。但也只是拿安眠藥。
我開始認真地清楚我不知道為何而活,為了父母給我設定的那些標準?為了自己不想輸的虛榮心?還是其實從一開始這一切都是虛無?
對,就是虛無。
那時的我,連自己都感覺不到自己存在,感覺不到自己活著,好像曾經的快樂、開朗的自己,根本不曾存在過。我能感覺到的,就是一片虛無。
清楚地記得有一天,我喝著伏特加,吃了一顆又一顆的安眠藥,另一瓶伏特加正在鍋裡沸騰著水餃,而我只是盯著它們,就只是盯著,沒有理由。我找不到繼續活著的理由,我找不到自己的存在,我遺失了自己,我不見了。
又有一天,不知道過了多少天後,在某一天的下午,我開了房門。那光照得我睜不開眼睛,亮晃晃的,有點煩人。但瞬間,我開始感覺到時間再流逝。我覺得可悲。你看,這世界就算沒了我,還是一樣的照常運轉啊。這該死的世界!
從那之後,我真的很想找到自己。至少,感覺自己還活著?
然後我找到了,那種方法,叫做痛。
美工刀是我最先找到的方式,一道、兩道、三道...不知道有多少個白天夜晚,我瘋狂的切割著自己,不夠痛的時候,就在原本的傷口上繼續切割,感覺痛,看到血越劉越多,越來越痛,我才能感覺到那麼一點點,我可能還活著的痕跡。
到底我真的活著嗎?到底我真的存在嗎?到底我真的活著或存在著的意義是甚麼?黑暗中,我找不到答案,也彷彿沒有出口,我是自願的把自己留在迷宮裡的嗎?我不知道,那個時候的我,除了尋找痛的方法以外,沒有其他能思考的餘地。
我完全沒有,病、適、感。
我從來沒有想過我病了。我知道我很低落,我知道我活在地獄裡,我知道是我放任自己過著這樣的生活,但我從來沒有覺得自己病了。
偏偏這才是最關鍵的,「起點」。
沒錯。這只是起點,是往真正的地獄的大門,才剛剛開啟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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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eeno Lin
    Cheeno Lin
    宅而不廢,愛看書看電影,喜歡聽獨立樂團,同運、社運狂熱份子,用文字記錄憂鬱症下的各種心情和論點以做自我療癒,同時也希望透過自己的文字讓社會更了解精障朋友的處境,無限期支持台灣獨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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