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有時很奇怪,奇怪到令人憤怒,好像越不願見到的事,命運之神就越給它發生,原本預計完成那件事後,就能逃離這個環境或者卸除這種能力,但今天這想法莫名其妙地被現實拉了回來,是否意味進了這個圈子,全身而退的道路便消失,過往某人說過的幾句話正好印證她此刻的情境,「身既染紅塵,便成紅塵人,往後想除卻塵埃,已是不可能」。
「唉!」坐在大石頭上看似欣賞湖面風景的妙齡少女,不若平時嘻皮笑臉,輕輕嘆了口氣。
纖細白皙的手伸入外套口袋,取出銀色機體。
少女俯首看著機體,內心心潮澎湃,手無意間擰成拳頭。
為什麼這東西會出現在他那?不該的!
她沒想過,從沒想過有這麼一天,機體竟會被一個凡人撿到,那人還是自己身邊親密的人,彷彿命運在告知她,打消脫離圈子的念頭。
機體的力量和危險程度,她比任何人都還清楚,她左思右想以自己對機體的了解,絕對不可能會有人把機體丟棄到小巷中,機體對當今許多渴求力量的人們來說是夢寐以求,寧願犧牲所有也要得到的物品,根本不會有人將之棄如糞土,隨意拋棄在有人會經過的巷子。
除非……。
一個大膽的臆測閃過少女的腦海。
除非是有人故意把機體放在他會經過的巷子,動機是為了讓他接觸這玩意兒,來達成其他陰險的目的。
只是真的有這可能嗎?
忽然少女憶起一件事,昨日他們兩人聊天時,他曾提的假設性問題。
如果他說的是真的話,那麼方才的猜測是有可能的,既然這樣……。
少女闔上美麗的雙眼,過往的種種,悲劇的起點,那塊至今仍不願掀起的白布,那對忘卻不了的懸空雙腳,那個嬌小可愛不捨的身影,那條最不願意走的道路,如同投影片一幕幕在腦海中放映。
是巧合嗎?或是命運使然,要將她身旁珍惜的人一一帶走。
兩道濕潤透明的液體自少女清秀的臉龐滑落,緊緊擰住的拳頭是忿恨命運的作怪,亦是對命運的反抗。
不會的,我不會……。
少女睜開眼廉,深紫色雙眸中流露的,是最符合她原始的性格,不屈服命運的意志。
她緊緊握住手中的機體,起身用力朝面前的水湖一丟,嘩啦一聲銀色機體落入湖裡,泛起一圈圈的漣漪。
我不會讓他接觸異魔力的,不管是誰的計畫,我會阻止他染上這個紅塵。
看到湖面一波波不斷向外擴散的漣漪,少女心中沉重的大石一如湖裡的機體落下了也放下了。
噹!噹!噹!噹……。
聽聞上課鐘聲響起,少女終於不用心情鬱悶的上課,最後她轉身恢復以往的嘻皮笑臉,步伐輕盈的步回教室。
然而她不曉得有些事一如被她扔進湖裡的機體,平靜如鏡的湖面早已漾起動盪不已,停止不了的波紋。
「聖宇!」
下午兩點多,籃球場上人聲鼎沸熱鬧喧騰,入耳的到處都是為自己班級或朋友的加油聲,因為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是即將畢業的國三生最後一學期難得的畢業籃球賽,今天是開賽的第一天,第一場恰好是聖宇所在的班級對上隔壁班。
身為上場球員之一的聖宇,仍對上午雅靜沒收機體之事耿耿於懷跟不解,結果一個失神沒注意隊友喊他的名字及傳給他的球,還好在球接靠近聖宇的瞬間,他一個回神欲接住籃球,可惜的是猝然一個身影竄出搶過本來屬於聖宇的球。
敵隊球員一搶到球,立刻迴身運球,往屬於他們的籃框方向直奔,聖宇那隊隊員眼見情勢不對,想攔住運球球員,竟被其他的敵隊成員守住,運球球員見機不可失,也知道比賽時間即將結束,一過半場抵達三分線下定決心決定賭一把,兩手抓住籃球瞄準籃框位置,雙腿微蹲像彈簧般累積能量,隨即一躍而起,雙手用力投擲手中的籃球。
兩隊從開賽激戰到現在仍不相上下,原本聖宇這隊稍贏敵對一分,只要在比賽時間快到之前不讓敵隊有掌控球的機會,贏的會是聖宇這隊,換句話說就是聖宇剛剛那球如有接住,他們就贏了比賽。
偏偏聖宇一個恍神,讓敵隊尋得破綻,球被搶走還投出一個不知會不會中的三分球。
這一球是非常關鍵的一球,關乎兩隊勝敗的一球,亦是帶有賭博成份的一球。
球進敵隊得到三分,便逆轉成功贏得這場比賽,投球球員還立下一大功勞。
球沒進,聖宇這隊依舊是贏方,那麼這球不過是虛驚一場,事後聖宇還不至於太過自責內疚。
因此雙方人馬都在賭,屏住心神的賭這期待又怕失望的一球。
罪魁禍首的聖宇心驚膽戰忐忑不安盯著劃出美麗弧線的這球,內心不斷祈禱。
拜託別進,拜託別進,拜託別進!
偏偏天不從人願,球最終進了那該死的籃框,進框的剎那,嗶聲的瞬間,一陣歡呼聲響起,一陣極度難過自責的歡呼聲。
「我說聖宇你今天是怎麼回事?」隊員們紛沓而至,率先開口的是班上籃球打得最好,在隊上幾乎是隊長角色,身材高大有著健康小麥色皮膚,綽號炎的同學,同時也是聖宇的好朋友之一。
「呃……」聖宇不知怎麼解釋,他今天的表現確實異於往常,尤其是今天唯一一次的失誤,從國中會打球以來的第一次恍神。
「你剛剛那一個走神很莫名其妙。」炎眼神浮現著好奇和疑惑。
「呃……我也不知道我會走神那一下。」
總不能把我跟雅靜的事跟他說吧!聖宇心中哀叫。
「你是跟愷承串通好的嗎?兩個人今天狀況都不太對勁。」炎視線轉看向愷承。
愷承一臉緊張,向來安靜的他同樣不知道怎麼回答,因為在賽中他失誤的狀況比聖宇還多,雖然後面替補的隊員們很給力的把分數追回。
其他隊員見炎如此說話,認為炎為今天的球賽在生氣,氣氛一時間僵硬,眾人皆不知怎麼緩頰,除了與炎最熟的聖宇。
炎環顧一下眾人的反應,察覺氣氛似乎不太對,好像大家誤解他的意思了。
他雙手各搭上聖宇和愷承的肩膀,面帶微笑緩和氣氛語:「好啦!你們大家用不著這麼嚴肅吧!才輸一場而已,明天還有的呢!況且利德說明天就會來了,他一來我們就贏定了,開心一點!」
靠么,原來他不是在生氣喔!
啊還不是你害的!
大家默默心想。
炎這番話眾人才知,他不是在生氣,紛紛露出笑容。
其中一位隊員開口:「那我們現在?」
炎開朗笑著說:「回教室休息商討明日的對策啊!」
眾人收拾完東西,一同離開操場,今日落敗之事彷彿沒發生過,聖宇的失誤大家似乎也不放在心上,反倒是聖宇自己仍十分自責。
深知聖宇性格的炎似是知道,拍拍聖宇肩膀安慰他說:「人嘛!總會犯錯,我們都不在意了,自己別放心上。」
「你這麼說,我更放不下。」聖宇低聲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