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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肯被鎮靜的疼痛│所有的美麗與血淚 All the Beauty and the Bloodshed (2022)

2023/06/29閱讀時間約 10 分鐘

關於鴉片類藥物成癮，已有了<毒疫 Dopesick>（2021）這樣精采的戲劇影集，這反襯了<所有美麗與血淚>這部紀錄片在呈現相關主題時顯得過於冷靜，甚至對相距遙遠的台灣來說，這樣的議題有些疏離，或許是我們的民族性對藥物使用總有種戒慎感，更或許是源自紀錄片的敘事方式─紀錄片並非是種客觀論述，部分作品甚至透過取材、剪輯、配樂等手法刻意操弄觀者意識與情緒─本片卻可能是有意經營這種情感上的斷裂，透過主角當代攝影師南‧戈丁（Nan Goldin）的開場對白讓我們明白：

「把你的生活變成故事很容易，但要保持真實的記憶卻很難。故事和真實記憶之間的區別在於，真正的經歷有氣味、是骯髒的，而無法簡單地結束。真正的回憶現在影響著我，有些事情你不希望它發生，它使你沒有安全感，就算你沒有真正釋放回憶，影響已經出現了，它在你的身體裡。」

All the Beauty and the Bloodshed, 2022

這反應出兩種狀況，對於可被操縱的紀錄影像，就算激起觀眾的義憤填膺，卻也不過是一時情緒，但所謂的真相卻也只有對當事人、關係人有意義，成為他們擺脫不了的記憶。此外，觀眾又是多麼依賴戲劇性重口味、情感渲染地陳述方式，使我們逐漸遠離了最純粹的感應、最直覺的判準，縱然知道這樣的案件是一種利用人類痛苦而致富、承諾療癒卻成了狡詐的險惡，但若少了敘事的包裝，那些人性之惡就沒那麼殘酷？人類的感官對於「真實」的無感是如此令人驚訝，我們的「知」與「覺」竟變得如此分裂。

然而，本片的企圖可不只這樣，它並陳了南‧戈丁對抗製藥公司（背後的金權家族）和她的成長歷程，這兩條看似平行的敘事也使觀眾在其中反覆橫跳、意識/情緒難以串接，直到影片後半才慢慢揭開雙線的關聯。被父母親手送進精神病院的南的姊姊是如何深深地影響著她，她們的父母並沒有做好當父母的準備，無法處理姊姊不符合期待的反叛和自覺：「我的父母剝奪了她的信譽和聲音，通過稱她為精神病患者來讓她保持沉默」，姊姊就像是個無法被正視的「問題」，後來南才了解到姊姊的憂鬱、敏銳可能根本不是一種「病」，只是這個社會沒有能力理解她的獨特，而將她放逐到被規範所遺棄的地方；受姊姊疼愛的南在成長過程中，被迫否認關於姊姊的真相，同時也讓她懷疑自己的存在，她在所謂的「邊緣群體」裡找到歸屬，生活充斥著性、暴力、毒品、派對，包含南在內的他們正是背離美國夢的一群，他們是南鏡頭下有血有肉的靈魂，卻在集體的不理解之中沒有自己的名字。

此時攝影出現在南的生命之中：「攝影是走過恐懼的一種方式，拍照給了我保護，它給了我一個在那裡的理由」，那指的又是「在哪裡」呢？是在每一個歡快、糜爛的派對、在欠缺聆聽的異類製噪現場、在這個嚮往資本主義眾口鑠金的世界中、在南‧戈丁迷惘又勇敢的人生片段，她按下快門直面那些底層、次文化、主流之外的人事物，她的生存理由就在於讓這一切不會被任意遺忘，藉著照片的赤裸、斷裂、坦白，見證了另一種真實的存在，他們活生生地美麗，極端痛苦並縱情歡愉。

他們，讓生存成了一種藝術。然而在另一條敘事線中，藝術卻成了罪惡洗白的方式。

因鴉片類藥物致富的薩克勒家族捐贈世界各大美術館而能為此留名，而那些成癮的人們卻只能是訴訟書上的名字還遲遲等不到應有的正義。南‧戈丁組織的P.A.I.N就像是小蝦米對抗大鯨魚，金權勢力定義了話語權，迫使他們發聲卻沒有回音，得要多少次迎面痛擊才能撼動厚實的高牆？片中沒有過度描述那些受害者的悲傷，只是呈現他們戰鬥的一面，他們以游擊的姿態不厭其煩地訴說事實的真相：「我們必須找到自己的手勢和交流的方式，你永遠不能依賴大眾媒體來反應我們的需求或我們的心態」，卻也是這樣的行動，使南‧戈丁走出了攝影的領域，而去捍衛自己所相信的藝術價值。

回顧自己的成長與對抗薩克勒家族的過程：「在成長過程當中，當你被告知那個沒發生、你沒看到也沒聽到，那你該如何繼續相信自己？如何向世界展示你的經歷？你如何證明自己？而那就是我拍照的原因」，終其一生，她都在選擇不被否認、不被隱沒、不被壓迫，就算傷，也要血淋淋的直視它，這使她想起她的姊姊：「她的反抗是我的起點，她向我展示了道路」，姊姊臥軌時帶著一本小冊子並引用了康德拉的<黑暗之心>：「生命是個滑稽可笑的東西—無情的邏輯，為了一個毫無意義的、神秘的安排。你希望從它那得到的，不過是一些對自己的認識而已—而那又來得太晚—一大堆無法消解的遺恨而已。」是否所有的事已至此還能挽回不致為時已晚？而這，正是南‧戈丁奮力用鏡頭所留下的。

但願所有的美麗與血淚，最終，都能被理直氣壯的歌頌。最後送上本片的配樂：

Charles Aznavour<What Makes a Man>

My mom and I we live alone
A grand appartment is our home
In fareholm towers
I have to keep me company
Two cats a dog a paraket
Some plants and flowers
I help my mother with the chores
I wash, she dries, I do the floors
We work together
I shop and cook and sew a bit
Though mom does too I must admit
I do it better
At night I work in a strange bar
Impersonating every star
I'm quite deceiving
The customers come in with doubt
And wonder what I'm all about
But leave believing
I do a very special show
Where I end nude from head to toe
After stripteasing
Each night the men look so surprised
I change my sex before they're eyes
Tell me if you can
What makes a man a man

Round three o'clock or so, I meet
With friends to have a bite to eat
And conversation
We talk and empty out our hearts
On every subject from the arts
To liberation
We love to pull apart someone
And spread some gossip just for fun
Or start a rumor
We let our hair down so to speak
And mock ourselves with tongue and cheek
And inside humor

So many time we have to pay
For having fun and being gay
It's not amusing
There's always those to spoil our games
By finding fault and calling names
Always accusing
They draw attention to themselves
At the expense of someone else
It's so confusing
Yet they make fun of how I talk
And imitate the way I walk
Tell me if you can
What makes a man a man

My mascarades comes to an end
When I go home to bed again
Alone and friendless
I close my eyes and think of him
And fantasize what might have been
My dreams are endless
We love each other but it seems
The love lives only in my dreams
It's so one sided
But in this life I must confess
The search for love and happiness
Is unrequited
I ask myself what have I got
And what I am, and what I'm not
What am I giving
But answers come from those who make
The rules that some of us must break
Just to keep living
I know my life is not a crime
I'm just a victim of my time
I stand defenseless
Nobody has the right to be
The judge of what is right for me
Tell me if you can
What makes a man a man

我問自己我擁有什麼

我是什麼，我不是什麼

我在給予什麼

但答案來自那些做出

我們中的一些人必須打破的規則

只是為了繼續生活

我知道我的生活不是犯罪

我只是我這個時代的受害者

我毫無防備地站著

沒有人有權利成為

判斷什麼對我來說是正確的

告訴我你是否可以

是什麼讓男人成為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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