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管在臨走前的一週難堪地堵住了。曾試過在撬開排水孔倒入烤不完的泡打粉,有些事不關己地看著氣泡在洞口攀起又跌落。比較麻煩的是淋浴時腳就陷在自己的泡沫裡,有種身體不小心化掉的錯覺,直到踏出淋浴間,逃離自己的腳印,然後發現潮濕的身體已經沒有可以踏乾的地墊。
都已經賣掉了,一點一點地拆卸,或者送給那些應約前來的人,看他們伸手接過去的樣子感覺這端的生活越來越輕。室友J在上個月已經搬走,她租約卻還有八月底,於是就把外套掛在衣帽架上,標示著某種空心的佔據,像排水孔那些殘留的泡沫。乳液再三次就抹完,邊抹邊聽著隨機播放的歌單,Have a nice life的〈Bloodhail〉。這首歌是去年九月的最愛,聽著也彷彿返回初到異國的時光,每日搭車上課看著窗外的秋天越來越冷,那種絕望。今天的房間和九月時同樣空曠明亮了,沒有窗簾,缺乏遮掩,和剛住進來時那麼像除了天氣熱了一些,日子各自相似像一垃圾袋的一只耳朵將另一只接過來,疊合、繞緊、收束。
懷念在這裡的生活是肯定,迫不及待回國也是真的。九月那種絕望在這麼溫暖明亮的天氣裡,只剩下那些很暗很晚的時刻才能明白:被拋擲出去、看不到盡頭的恐慌,憂懼所有返回都不是真正返回。吹著頭髮看十點半的天色慢慢暗去,想著那時的文字還是得重寫,太悲觀得盲目了。摸著乾燥的髮尾,想著回高雄時第一件事是燙髮,隨即想到在南方也只剩下一年。九月的預感,卻也有一部分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