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亞芮跟莉娜先回去了,灌木叢裏的慘狀,她們還是不要看見的好。
支離破碎的馬車,血肉模糊的碎塊和毛髮,幾乎分不清人跟牲畜,更別提那股令人作嘔的腥味。
即使如此,格蘭德爾還是看得出來,慘死在這裏的人不是海蒂,而是商店夥計。
旁邊的腳印明白顯示兇手的身分:奇美拉。
除了腳印,還有兩道車輪痕跡跟騾子的蹄印。顯然是海蒂駕著騾車來到這裏,撞見奇美拉正在吃夥計跟他的馬,驚慌逃離,而奇美拉也追了上去。
糟透了!
格蘭德爾拔腿飛奔,班傑明也變回天鵝,展翅朝騾車逃走的方向飛去。
這裏早就偏離了大路,滿腦子做生意的海蒂為什麼要跑過來呢?
格蘭德爾來不及思索心裏的疑惑,只想在海蒂變成奇美拉的午餐之前趕到。
穿過濃密的樹林,眼前又出現了讓他差點心臟麻痺的場景。
破碎的騾車,滿地的血。只是多了正在狂啃騾子的猛獸,還有倒在地上的海蒂。她的胸口有微微的起伏,只是昏迷不醒,額頭上有個大傷口。
看著奇美拉三張大嘴狼吞虎嚥的吃相,格蘭德爾一陣作嘔。
班傑明說的沒錯,奇美拉也有生存的權利,牠不是為了活活餓死而生的。
但是──
「你也吃太多了吧!」
烏爾坎特出鞘,劍鋒像閃電襲向奇美拉,照理應該一劍把奇美拉劈成兩半,卻只在怪物身上留下一道血痕,隨即三張頭朝他吐出三道火焰。
他揮劍彈開火焰,尖牙利爪和毒尾又毫無空隙地逼了上來。
格蘭德爾手中的劍化成華麗的弧線,一一化解奇美拉的攻擊,心裏卻有些發涼。
劍的威力出不來,怎麼搞的?
縱身躍起打算從半空攻擊,一回頭奇美拉居然已經到了他旁邊,火焰直朝他臉上噴來。牠長著山羊的後腿,跳躍力不容小覷。
格蘭德爾橫劍抵擋火焰,藉著後座力拉開距離平安落地,還是少不了燒焦幾根頭髮。
看來只好變身了,雖然實在很不願意。
沒想到身體忽然變得沈重無比,不要說變身,連動都動不了,只能眼睜睜看著奇美拉的血盆大口直朝他撲來,腦袋也跟著故障。
「老大!」
化成鴿子的班傑明狠狠地一頭撞在他臉上,把他撞醒,身體也恢復行動能力,他轉頭飛快逃跑。
「老大,你在幹什麼?快變身啊!」
「就是變不了啊!」
事實上,他現在連跑都覺得有點吃力,只能拼了老命往前衝。
「不管變不變身,趕快想辦法殺死牠啦!」
「你不是說奇美拉也有活下去的權利嗎?」
「我哪有說這種話?這種怪物當然要立刻殺掉啊!」
「你去撞牆啦!還有不要站在我頭頂上!」
「我腿軟飛不動啊!」
眼看著距離越拉越近的時候──
「吼嗚嗚嗚!!」
奇美拉忽然發出痛苦的哀嚎,倒在地上打滾。
格蘭德爾和班傑明眼巴巴地看著牠的肚子大大裂開,鮮血從傷口湧出,而從這道鮮血噴泉裏還飛出一個人,停在半空中。
這人體型嬌小,顯然是女人,全身罩在斗篷裏看不清長相。她手上抱著一個木箱子,箱子裏不住發出唏唏嗦嗦的聲音。裏面的東西是活的。
在魔境,會飛的生物有一籮筐,能飄浮在半空的角色一定也是多得數不清。但是格蘭德爾有個奇怪的感覺,這女人並不是在飛,也不是飄浮,而是被一條無形的絲線吊在半空中。
他目瞪口呆地看著空中的女人,感到背後一股寒意往上爬,就連跟奇美拉對戰的時候也沒有這種感覺。
女人一句話也沒有說,忽然拔高竄起,消失在空中。
「那到底是……什麼東西?」
魔境出身的班傑明,居然也問出這種像鄉巴佬一樣的問題,讓人很想從他頭上敲下去。
格蘭德爾折回馬車旁邊檢查海蒂的狀況,她摔下車的時候撞昏了,頭上的傷口有點嚴重,不過脈搏還算穩定。
太好了,他不用向莉娜通知姐姐的死訊。
再看到不遠處,開膛剖肚的奇美拉,原本胸口還在起伏,然後就漸漸停止,那模樣實在有點可憐。
「我就說你吃太多了吧……」格蘭德爾喃喃自語。
直到他背上背著女孩,頭上頂著鴿子,筋疲力竭地回到火炬旅舍,他才想到那個抱著箱子的女人讓他毛骨悚然的真正原因。
她身上沒有氣味。
----
教主云:寫輕小說最大的樂趣,就是可以讓角色們先說出一堆大義凜然的話,再光速自己打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