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在經歷的,是一種具體的,椎心刺骨的痛
躲在胸腔裡的壞東西究竟是什麼,需要切片檢查才知道。醫師安排我住院隔天就進行切片,因為腫瘤太大,需要趕快確認那究竟是淋巴瘤還是胸腺瘤,以及惡性度,才能儘快治療。
切片前護理師姐姐先來幫我量血壓、耳溫,施打凝血因子(因為我有凝血功能異常,所以在侵入性的手術前都需要先施打凝血因子)並交代「等等切片就乖乖聽指令,不要亂動就少受一點罪喔!很快就會結束的。」大約半小時,待凝血因子藥效發揮後,就被傳送推往超音波檢查室等候。
當時對「切片」還沒什麼概念,只知道會打局部麻醉,應該不至於太痛才是。
躺上檢查台之前,檢驗師先用聽診器確認我有沒有胸腔積水,然後就要我躺平,用超音波探頭確認切片穿刺的位置。那時的巨大腫瘤壓迫著氣管,讓我一躺下就會劇烈咳嗽,檢驗師請我儘量忍住。探頭不停地在胸口滑動,聽到檢驗師和資深的學長討論「等等就從這邊刺下去,因為有點靠近心臟,要小心一點。」隨後,資深學長就到外面要找老公說明切片的流程。
沒想到老公當時一陣尿急離開去上廁所,護理師們在外面喊了半天,都找不到他,接著使用院內廣播也還是不見他蹤影,最後跑來問我老公的手機,但他們撥打他的手機還是沒接。檢驗師們也著急了,說如果沒和家屬說明切片流程,是不能擅自動手做切片的。好在沒多久,老公終於出現了,在資深學長說明完切片風險後,就要正式開始。
一位女檢驗師負責操作超音波,指引入針的位置;另一位男檢驗師負責採集檢體。男檢驗師先是施針打局部麻藥,但平常不怕打針的我,卻在胸口入針時感覺有點痛。幾秒後藥效發作,檢驗師敲打我的胸口問我會不會痛,我說不會,他就說:「太好了,那我們準備要開始採檢囉!」
眼睜睜看著又粗、又長的採檢針,刺進我的胸口,那種感覺不是痛,是恐懼!
看著男檢驗師拿出長長的粗針,先是對空氣抽吸了幾下,然後要入針時請我忍住不要咳嗽,以免針歪掉搓到旁邊的地方。入針後我雙眼緊閉,手握拳頭,胸口感到一陣痠麻,雖然不是太痛,但真的很可怕!
我可以感覺粗針在胸口鑽,搓到腫瘤時再吸取組織拔出來。拔出來後隱約可看到針頭上有我的肉屑(組織)然後把組織放到一張無菌布上,整根粗針上面都是我的血跡,然後同樣的動作再做6次,以確保有取到足夠的檢體。
這六次粗針切片讓我覺得時間好漫長、好害怕。如果說我人生目前為止,覺得疼痛感最強烈的醫療行為是產後切除子宮卵巢後,移除引流管時,沒打麻藥縫線的疼痛感是第一名的話,粗針切片可以說是第二名(沒想到後來還有其他治療痛感超過切片)。
看著粗針刺入自己胸口是恐懼,但更多的是對自己的不捨,捨不得身體要承受這一切痛楚,為自己感到難過。
取完六次檢體後,檢驗師請資深學長來確認這樣的組織大小及數量是否足夠分析,如果不夠還要再搓兩次。好在六次檢體已足夠,結束後我整個汗流浹背,肌肉痠痛。女檢驗師問我:「你還好嗎?」我說:「好可怕!」最後檢驗師幫我用強力繃帶加壓止血,並交代今天傷口不要碰到水。
走出檢驗室看到老公,我忍不住落淚,緊緊握著他的手,天知道我剛剛經歷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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