債務贖罪券 - 05|J2 |用不完的人頭,都由這裡作為起點。

老鳳
發佈於秋錢
2023/07/24閱讀時間約 9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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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君敏。距離贖罪日倒數21天。晚上8點30分。】


這間管理顧問公司究竟是怎麼找上我的呢?

只是因為為了要控制那些一無是處的人們嗎?

還是大家終究也只是一枚可以隨意棄置的棋子?


這個問題從我上班第一天就開始提出疑問了,

很可惜,並沒有任何合適的「人」可以回答。


從面談到拿到Offer就像是進行一場未知的闖關遊戲,

大約是五年前,我在某間新創公司為自己的人生賣命,

但公司被迫被整併與重新調整,

老闆開了一筆優於行情的「資遣費」就要我滾蛋了。

怕被勞工局給追查的情況下,他們希望我們簽下「自願離職」單,

而要想拿到那該死的豐厚資遣費,就得這麼做,否則只有法定的資遣費用。

這樣的情況,不可能有人不簽名。


這就是勞方與資方從來就不可能公平之處。


在那之後,我花了些時間休息,

或者說花了許多時間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我一直以為他會是留到最後的人。

我能言善道,適合談判,可進行各式各樣的斡旋工作,

又熟稔技術面的實作,然而這樣的我最終還是輸了。


具體原因是什麼呢?

是我那該死的瘋癲嗎?

不夠穩定嗎?

我這輩子似乎都在為自己的個性負責,

一直在收拾自己個性所帶來的傷害。


那些無趣、效率、穩定的特質,成為了企業永遠的基石,

他們永遠不需要充滿激情、感性、變數的那一部份。

「志同道合」、「XX基因」就像是某一種難以具現化的笑話。


而跌入谷底的我,被那名穿著綠色夾克的老頭給相中,

那個人光著頭,留著個性的山羊鬍,

丟給了他一張紙,上面寫的內容就像是笑話。


最可笑的是──我竟然去了。


那是一棟陰森的大樓,藏在某間教室後方的鐵門,就像是電影才會看到的光景。那個老頭拿出了一封厚實的信封給我,那深沉的眼神就像是「扭曲現實」一樣。我當時會答應的理由很簡單,因為這老頭可以回答出他身上所有生活中的細節,舉凡我的喜好、身份、電腦裡的資訊、家人的資訊。一切就像是該死的情報員一樣,這樣詭異的狀況,使他對這份工作感到十足的好奇。


而這份職務,就一直從當時做到現在。


工作時段白天、黑夜、假日,當有警報產生的時候,就得出動。每個人會配發手機、筆電,型號隨選,每半年可以申請更換。手機會安裝非正式上線於store平台的「黃民」以及「Lucky Strike」。筆電可以進入特殊的安全模式,觸發一些緊急通訊裝置。而一旦要透過特殊方式去獲得這幾個App資訊,就像直接被「流亡」,就像是我們對那些在黃民遊戲中破產的人們做的事情一樣。


然而除了這兩樣物品以外,所有的通訊、文件、薪資,極度地反現代。沒有所謂帶領你的師傅、技術前輩,薪水也不是定時轉進你的帳戶之中。也許是害怕過於波動或者都有可能造成的擠兌效應,他們這個職務的人們都是採取現金入帳,每次交貨的地點都不一樣,你會收到一連串的指令,才會抵達交貨地點,為了降低整體重量,統一以美金發送,一捆一捆的美金用防水的透明布綑綁完,然後放進不起眼的袋子中,要割開這些袋子的夾層才有辦法拿出這些錢。這讓人很難不懷疑這些錢都是黑錢,或許是從世界的另一頭搭船、搭飛機而來的。


除了令人費解的發薪方式以外,只有一本像是用手稿寫的筆記記載著他們該做的事情。譬如說警報從何而來,我會與怎樣的隊友合作,怎麼去分發這些已經破產的遊戲人員。確切來說,我的工作是收割這些在「黃民」世界中落敗的人們以及「Lucky Strike」裡被我們盯上的外送員,決定他們去流亡的地點,而像姜禮這樣的人員,則是進行更多現場的拷問活動,最後再由我接洽要進行「流亡」的專業團隊。我在負責分派之餘,也要進行歸檔、整理、彙整、補上新進員工的工作。


用簡單的口述,就像是無趣又樸實無華的工作,樸實無華的原因就是那該死的錢真的多到你不清楚自己賺了多少錢。而他們實際上都在不同的人頭公司中列有名冊,若需要與外界打交道,或者緊急需要將現金轉為網銀中的數字,都可以透過這些公司名冊進行處理。


我們就像是活在保護傘之下,然後如同死神,時間到了就會登門拜訪那些失敗者。每次必須得收拾掉那些人們腦中的夢想、恐懼、期待安穩感的夢。除了要給予他們好的肯定以外,也要做出聰明的決策。原則上這些失敗者從管理者的某個角度來說,才是真正的賺錢工具。


用不完的人頭,都由這裡作為起點。


然而越是深入地工作,越無法克制我內心的好奇心。這幾年過去,我終於知道為什麼五年前會被自己的老闆放棄,因為這樣的員工或許在老闆眼裡是一種「太過危險的存在」。太想知道真相的人們,有時候很難在大型企業或者新創企業中生存,因為他們沒辦法忽視自己眼前看到的「異常」。


我自然非常克制,該做的事情都做了,但是不知不覺也開始建立自己的調查圈,無論是白道、黑道,任何一個可利用的渠道都是。這一切原本只是要滿足自己的好奇心而已,我知道自己會守在安全的那條線之間。只要不要犯下天條就好。


這一切的平淡,原本像是平靜的水面被掀起了難以平復的漣漪。大約是在兩年前,我意外地接觸到一名「客戶」,在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演說之中,聽聞了所謂「詐騙」這件事情。有人默默地為這些秘密客抽換了身份,然後盜領他們所賺來的財產。我對於這樣的事情感到納悶,原因是越深入瞭解「秋錢」,越瞭解這個組織深不見底的龐大,要從這些系統之中,抽換那些秘密客,絕對不是簡單的事情,而且也非常人可以做到的。


這樣的團隊,肯定要曾經是秋錢的一份子才有可能。

然而,如果只是「錢」,何以需要冒此風險?

那些秘密客所掙來的錢,對於一般民眾來說可能很可觀,

但身為秋錢體系中的人,絕對不到中位數的價格。

然而要賠上的風險,卻不是幾倍可以言明的。


每遇到一件詐騙案,我就開始思考這可能像是某一種有意圖的測試,雖然很難去偵察出所有排除員所經手的案子,但所有的排除員無論再如何隱姓埋名,他們都要生活,無論如何都會在關係企業之中留下足跡。我花了許多沒有效率的方式去堆疊出資訊。並且從那些失敗的秘密客手中,研究他們的作案模式。


而那個這號人物,根本不像是業餘的,雖然碰過一些業餘的「模仿犯」,但是只要稍微交叉比對以及透過任何足跡追蹤,很快就找出兇手。而那些至今尚未留下足跡的「專家」,就像這次古青華碰到的一樣。在他一步一步完成任務的過程中,也有一群秘密客正在進行「測錄」的工作,將這些細節一點一滴的記錄下來,就像是上帝視角一樣,並且讓那些「Lucky Strike」使用的幫手進行足跡的消除。無論是物理的角度還是數位的角度,古青華口中的Angus好像不從出現在IT部門一樣。一切都好像是全然消失一般。


而令我最驚訝的還是另外幾個事件的存在。


包括古青華這個小子,

幾乎同時間都在我眼前引爆,

像是不約而同地歡迎光臨。


我站在安全屋外側的監控室之中,反覆踱步,

重新覆盤腦中滾動的計畫。


「我看就放棄吧,現在還來得及。」姜禮無奈地看著我。

「不,你可以幫忙再想想會有什麼問題?」


「我只管現場的狀況,一直都是如此。」

「他們的團隊有老麥,你懂這之間的差異嗎?」


「那也只是這小子片面之詞而已。」姜禮不以為意地搖搖頭。

「八九不離十,東西都拿去鑑定了?沒查出細節?」


「完全沒有,我們的好朋友已經再三檢查過了,完全只有古青華的指紋而已,那間房間也沒有別的特殊跡證。」

「如果是老麥,那也完全不意外了。」


「我不這麼認為,稍微訓練有素的專家,都有可能辦得到。」

「你覺得老麥沒動機躺這渾水嗎?」


「是啊。」

「那有可能是你還不懂老麥。」


「欸,小子,嘴巴給我放乾淨一點。」

「這個老頭真的沒有動機嗎?你該不會根本拿不出一張老麥的照片給那小子指證一下?」


「你我都很清楚,我跟老麥都一樣,做我們這一行的,根本就沒有證件、照片、過去的人生,那些該死能找到我們的物件都應該要消失才對。」

「他是這麼教你的,不是嗎?」


「那是最基本的,對我們任何人來說都是。」

「還是你根本就害怕面對現實?」


「你還是把煩惱留給該怎麼搞定那小子吧?你覺得他會乖乖地為我們找到Angus?我們現在要稱呼他為Angus,是嗎?」

「說是為了我們,其實也是為了他自己。」我望著監控螢幕說著。


「這報告你應該看過吧?如果秘密客需要合作的話,這小子根本是隻脫疆的野馬。」姜禮指著從某一個秘密客身上獲得的報告。

「我來看著他,可以嗎?你先把心力放在為何Angus他們會找上這小子,也可以說『老麥』為何找上這小子。」


「我說了,不一定是老麥。」姜禮搖頭。

「好好好,『老麥』是一個代號好嗎?那小子自己說出來的,管他是不是真的老麥,或許是老麥的鐵粉也說不定,總之我們就叫他老麥好嗎?」


「你以為我本行是偵探嗎?我長得像嗎?」

「你現在就是,好嗎?管你是金田四五六、柯北爛,還是毛利七七郎都可以,隨便。」


「我剛剛不是有說租屋處的所有東西都檢查過了。」

「是啊,你說上面沒有該死的指紋,不是嗎?」


「對,都沒有啊。」

「你自己在那邊說『對有點專業的人,這是基本的Bla Bla Bla……』,現在你的對手是老麥──」我望著姜禮厭惡的表情繼續說:「你的對手是老麥的鐵粉。老麥的鐵粉怎麼可能只會研究現場的外表而已,每一個物件都要拿出來研究才對。」


「我不懂。你意思是那些該死的每個小零件嗎?任何的擺設、物件。」

「對。任何一個有跟過去、現在、未來的線索都有可能找到老麥──」我笑著說:「的鐵粉。」


「欸,君敏。我不是偵探,就算是警察也不會這樣一項一項查。」

「那個大樓所有的監視器都看完一輪了嗎?」


姜禮搖搖頭,實際上他很久沒有這麼做了,我很清楚,光是從抖腳的幅度就猜測得到。我還記得我們剛認識時,他那炯炯有神的目光。而此時我眼前的他,其眼神只剩下黯淡失色的雲霧一般。


「這事,越來越麻煩了。」

「你先去處理吧。」


姜禮帶著不悅的表情離開了監控室,

只剩下我與守衛兩人。

我往柔軟的辦公椅坐去,思考著自己要如何串聯起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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